“这是种伤害性很强的黑魔法,完全能致死。”萨拉查收回那些魔力,凉滑的声音阴冷强硬,让人想到某种被激怒的剧毒蛇类,“谁干的?”
见她只是摇头,萨拉查不由得啧了一声,“你的伤被人治愈过,你也不记得是谁了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奥罗拉把脸埋在膝盖上,声音带着浓厚的哭腔,听起来非常沙哑。
萨拉查看着她的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终叹息着说:“别哭了,我也不问了。会有办法的。”
她抬头,脸上沾满泪水:“您说什么?”
你说什么?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么问过他,用同样的语气和表情,甚至连容貌和发色都几乎一样。
一刹那间,日记本里的翠绿毒蛇突然凝固了一下,喊:“赫尔?”
奥罗拉也愣了,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您……在叫谁啊?”
她甚至有点不确定刚刚说话的人是不是萨拉查。因为她从来没听过有人可以用这么脆弱的方式喊出另一个人的名字,好像在呼唤一个梦那样,每个音节都带着自虐似的隐忍,虚高的尾音背后是涌动的崩溃。
她有点被这种语气吓到,虽然那个声音不大,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感觉好像承载着整个世界那样。
“没事,你该去吃饭了。”不到半秒,那条毒蛇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种倨傲冷淡的样子。
日记本合拢了。
……
很显然,奥罗拉并没有来餐厅吃饭。
斯内普坐在教师席上,朝赫奇帕奇餐桌的方向看一眼就知道了。他收回视线,随意取了点面前的食物在盘子里,用餐刀切开。弗立维教授和其他几位同事都在询问魔法部法律司对斯内普这次的判决如何,斯内普不得不迎着他们关切的眼神重复一遍邓布利多告诉他的话。
“噢,这是好事啊。”斯普劳特院长惊讶地看着他,好像觉得他对于这个结果的表现很不应该似的,“你该高兴点才是。”弗立维教授表示同意。
斯内普顿了一下,挑起眉梢扬了扬下巴,语调带着种刻意的拖凝,像是在强调着什么:“事实上,我确实很高兴。”
其余几位教授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斯内普的脸立刻黑了:“能娱乐到你们我很高兴。”
这话听起来就没什么说服力了。
哈德森朝斯内普晃了晃手里的蛋奶酒,半开玩笑地说到:“我忠诚地建议西弗勒斯你可以把你的高兴表达得更明显一点,要我说的话,你刚刚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你在高兴。”
“我会慎重考虑你忠诚的建议的。”斯内普凉嗖嗖地看了他一眼,余光擦过赫奇帕奇餐桌的方向,却瞥见邓布利多正从大门口走进来,加入这场迟到的晚餐。
他的神态和平常比起来有点微妙的区别,没有往日的那种轻松愉快,而是带着种不易察觉的沉重。
斯内普放下手里的餐具,等到邓布利多在旁边坐定后,才态度随意地问了一句:“您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太好。”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勺子里的白糖像雪花一样洒进杯子里,一点一点融化不见:“任何人知道这样的消息都会替那孩子感到难过的。”
搅拌均匀后,他忽然问:“奥罗拉那孩子没来吃饭吧?”斯内普回答:“确实是。”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至少该象征性地看下赫奇帕奇的餐桌方向,不然这个回答显得也太敷衍了。
不过邓布利多似乎并没有在意这点,他接受了斯内普的回答,也没打算去求证:“那孩子……”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用一种不容忽视又让人不安的方式叹息着。
斯内普注意到邓布利多只把这个话题保持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其他的教授都没有机会来过多地关注他们的谈话,所以对方的叹息他实在不能装作没听到,只得顺着问:“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莱姆斯今天带着奥罗拉去圣芒戈了。”邓布利多偏了偏头,眼神没有落在任何事物上,“她的眼睛出了很大问题。”
斯内普没接话。
“圣芒戈的治疗师说奥罗拉的眼睛被一种非常强大的黑魔法伤害过,所以才会出现雪盲和视力下降的症状。”邓布利多说,“如果不采取及时有效的治疗,奥罗拉很快就会什么都看不见。也许就在她毕业那年。”
黑魔法,伤害,雪盲症引起的复发。
斯内普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原因,毕竟奥罗拉的眼睛在她上霍格沃茨以前,曾经被神锋无影咒割伤过,而且在当时她就已经瞎了,只不过被自己勉强补救回来了而已。
至于她看似已经复明后的事,那时候的斯内普没太在意,也没想过要去关注。因为在那之后没过多久,莉莉就被黑魔王杀死在了戈德里克山谷,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件事上,无尽的悔恨和痛苦让他完全不记得也不想去记得其他。
而再见到奥罗拉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后,在她的入学仪式上。
至于雪盲症……自从知道她身上的赫奇帕奇家族血统后,斯内普也一直觉得那就是她的家族遗传病而已——事实上每个知情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从来没想过会是其他原因。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的魔药课上,奥罗拉很吃力地眯着眼睛盯着黑板,最后无奈地低头朝自己说她看不清那上面写的是什么的样子。
斯内普开始回忆自己当时对她采取的治疗过程,试图找到一点奥罗拉的眼睛会恶化得这么厉害的端倪。然而事实是,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奥罗拉的眼睛状态具体如何了,只知道很糟糕,但是对斯内普来说还不是完全没法治疗。
因为那时候他并不关心这些。而且和莉莉的死比起来,这些事在当时看来也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有多少巫师是在黑魔王崛起的时代丧命的,又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碎不堪伤痕累累?
根本不可能数得过来。
但是……
“是因为那次吧?”邓布利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孩子在入学的前一年,伦敦剧院发生的事。圣芒戈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黑魔法割伤了她的眼睛,只发现了她曾经被人治愈过,现在开始逐渐复发了。所以……”
“是因为那次意外吧?”
“我想是的。”斯内普简短地回答到,下颌线条紧绷。
察觉到斯内普一直空白着表情,邓布利多终于彻底转头,端详了一会儿对方的脸色,平静地说:“不过不管怎么说,就像你当时说过的那样,我想你也确实已经尽力过了。”
斯内普听到这句话后几乎要克制不住地冷笑出声,他知道邓布利多的意思,邓布利多从来不觉得他在那场意外里真的尽全力了。之所以现在会这么说,还刻意加上一句“就像你当时说过的那样”,无非就是想要用一种隐晦圆滑的提醒来恶心他而已。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邓布利多的确是对的,斯内普在奥罗拉的那场意外里确实没有尽力。他只是做全了他认为他该做到的程度,仅此而已。
而现在,她又要再次失明了。
因为他一开始的未尽全力。
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逐渐在斯内普心底里滋生起来,在他因为极端的羞辱和失控而朝莉莉喊出泥巴种的时候,在他发现黑魔王因为自己的告密而决定朝莉莉一家下手的时候,这种感觉都是如此的尖锐清晰。
“我会找机会看看菲尔德小姐的眼睛情况的。”斯内普面色冷峻地看着餐厅里的学生说到。
“那再好不过了,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