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罗拉坐在预言课的课堂上,一扇紧闭的窗户旁边,看到上面由彩色玻璃拼凑出来的抽象派人像开始哭泣,透明的泪水连绵不断。然后她才意识到,外面开始下雨了。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这场阴沉的小雨就演变成了开学以来最大的漫天暴雨。湍急的水流奔腾在窗户上,雾化扭曲掉外面的所有景物。深绿色的禁林变成了一团滴落在水中的绿色颜料,团聚扩散着侵占了半边视野,天空中的灰色沉甸潮湿,静默而冷酷地压在头顶。
听级长说,未来的两个周都是阴雨不断。
这两天奥罗拉都没怎么和萨拉查说话,即使有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学校八卦。她说最近因为斯内普在代课黑魔法防御课的缘故,她不敢把日记随时带在身上,萨拉查晃了晃尾巴尖表示了解,没说什么。
然而事实是,奥罗拉没办法像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的那样和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桃金娘的死,蛇怪,传说,选中自己的原因,这些东西压在她的心里像块巨大的磐石,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不过奥罗拉也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萨拉查可能已经从自己的变化里知道了什么,虽然他没挑明说。
大概是这一年多的相处和许多次的救助,让她慢慢已经忽略掉这个日记本里的人到底是谁,即使有时候开玩笑地想着这位创始人如何如何,也不会真的和那位传说里的萨拉查·斯莱特林联系起来。
奥罗拉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事实,那就是自己一开始捡到这本笔记本的时候,确实是把里面的这个萨拉查和传言里的那位画等号的,后来才慢慢觉得不一样,以至于在他三番五次帮助自己以后几乎淡忘。
为什么会这样?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奇怪,类似一种诡异的平易近人,这是自己认识的这位蛇祖和传说中的那位最大的区别。奥罗拉想到这里,不自觉地用羽毛笔的羽尖刮蹭了一下鼻梁,视线里依旧一片大雨混沌,过于浓稠的冷色调凄惨地延伸在窗外,被雨水锲而不舍地浸泡着。
她想起暑假去魔法部的前一晚,自己不知怎么就把萨拉查惹到的场景。那时候自己说:“你到底在把我当成谁来看的?”
萨拉查那次的反应挺吓人的,整整两天没理人。
难道说是因为……
奥罗拉狠狠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猜想甩出脑海。
这时,特里劳妮教授的沙哑嗓音和雨声一起缠绕着传了过来:“那么现在,大家分成小组,尝试通过辨认茶杯里的茶叶来预测同伴的未来。开始吧孩子们!”
特里劳妮教授的话音刚落,塞西莉亚就被热情的小獾和小狮子们围得水泄不通,都想让她帮忙看看自己的未来。不过要说的话,格兰芬多们更多的是好奇,赫奇帕奇里相信的比较多。
比尔拍了拍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沃克斯,快速说:“组队了,要看茶叶形状来预测未来。”
沃克斯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端起茶杯递给自己的室友:“你先喝吧,我随后。”
“……”比尔看了眼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的男孩,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去找奥罗拉吧。”
“嘿。”奥罗拉看着坐到自己身边的两个伙伴,迅速回过神,挂上一贯的温和笑容,“先说好,我这门课真的很不擅长,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别信。”
“没事,我们还有书呢。”比尔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课本,然后凑近她,“所以,我们现在能确定杀死桃金娘的怪物就是蛇怪了是吗?梅林,这得告诉麦格教授和邓布利多校长,这玩意儿简直是见鬼的长寿,天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学校。”
奥罗拉看了眼不远处的特里劳妮教授,端起茶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我听说邓布利多校长最近出去了,不在学校。我们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最近也好再查一下。”
“这还有什么好查的?不都很明显了吗?”
“可是还有几个地方很奇怪啊,那么大的蛇怪,在学校里杀了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而且我不觉得以校长他们的智慧会想不到是蛇怪,要知道他们的学识比我们渊博得多,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奥罗拉是真的这么想的,如果自己都能发现,那为什么邓布利多教授他们没发现,这不正常。这个想法看起来很客观,但是说到底也有奥罗拉自己不太愿意相信的私心。萨拉查……至少日记本里的那个人,不像是会极端疯狂到这种地步的人。说不定连那个传说都是被夸大化了的,斯莱特林是看中血统,可是……
她忽然觉得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太多的谜团让她的信任和不自觉地维护看起来是那么摇摇欲坠又苍白脆弱。
“也有道理。”沃克斯这次是彻底睡醒了,然后抓了抓自己浓密的头发,金棕色的眼睛闪闪发亮,“我们等校长回来了再说吧,这段时间就再尽力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很困难了,几十年前的事,该磨灭的都被磨灭得差不多了。”奥罗拉轻声说道。
“总会有办法的。”比尔安慰到。
“嘿孩子们,你们的预测结果怎么样?”特里劳妮教授走过来,有些神经质地捉住沃克斯的手。她蓬松的浅棕色卷发被有些凌乱地压在头巾下,圆框的水晶眼镜滑到了鼻梁中央,正期待地看着他。
“呃……”沃克斯试图说点什么,可惜没能如愿,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奥罗拉和比尔对视了一眼,快速把手里的茶水喝到合适的位置,然后把茶杯摆好。
“教授,这太难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我们实在没什么天赋,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奥罗拉诚恳地看着对方。
“别担心。我会帮助你们的。”特里劳妮说着,拿过奥罗拉的杯子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非常古怪。
“……怎么了,教授?”所以她不喜欢预言课是有原因的,太考验心理承受力了。
“蛇。”特里劳妮几乎是把这个字眼从喉咙里痛苦地挤出来,嗓音比以前更沙哑了,破碎且刺耳,像某种尖锐的玻璃在残忍地切割着肌肤,滴落下朵朵血花,触目惊心,“代表你内心深处的极端恐惧和极度渴望,终将有一天会合二为一。如果你不能打败它,它就会彻底吞噬你。”
奥罗拉由衷地觉得,这不是预言,这是诅咒。光是听着就觉得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兆正盘踞在你的头顶,随时准备着垮塌下来毁灭你。
直到特里劳妮教授宣布了下课,这种糟糕的感觉还萦绕在奥罗拉周围。
沃克斯安慰着她:“振作一点,特里劳妮教授说了,蛇代表的只是你自身的恐惧和渴望,这是内因,你可以战胜它的。你想想它要是代表了某个斯莱特林,那才是真的惨绝人寰。”
奥罗拉和比尔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满脸茫然的沃克斯。
“我说错什么了吗?”棕发的男孩一头雾水。
“谢谢你的安慰,真是太鼓舞人心了。”奥罗拉说完,快步朝前走去,心情特别乱。
“当心啊,巫师们都知道,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因为成长环境都差不多,所以他们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也会很相似。”比尔严肃地看着他,“说不定你下次喝完茶,也会发现茶杯里有条蛇,也许还是代表了某个斯莱特林。”
“……”
……
周六的清晨,斯内普走出餐厅回到地窖的时候,推门看到火红的凤凰正好从外面飞了进来,轻盈优雅地落在装满魔药的柜子上,仿佛一团红云。
他拿过那封信看了下,邓布利多和雷古勒斯已经回来了,正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二楼旅馆暂时停留,请斯内普立刻过去一趟,因为雷古勒斯的情况现在不太好。
老实说,猪头酒吧真的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但是邓布利多挺喜欢去,包括有时候和一些应聘教授职位的巫师的见面也会选在那里。雷古勒斯是这样,特里劳妮……也是……
斯内普闭了下眼睛,魔杖轻轻一晃将那封信焚烧成了灰烬。他总感觉邓布利多选在那里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那个地方。
这位老校长的做事风格永远如此,亲善和蔼得让人提不起防备,但是有时候也总是带着一种灰色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