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远远近近皆是一片碧青。
临近花朝,香市上的买卖很热闹,都城隍庙外香客云集,男女老少提携而至,花香里夹杂钟鼓声,春暖风和。
然而隔着不远的都督府门前,却是行人寥寥,威严肃穆。
书辞和言书月在后门处与护卫禀明来意,一听是为言则而来,对方并未为难,很快就领着她们进到院中。
都督府建筑宏阔,其中曲曲折折甚是宽敞,她俩辗转被带入一间小茶房内。
“二位姑娘请稍候,我这便去通知言大人。”
书辞道了谢,也不敢擅坐,和言书月一起百无聊赖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很快,方才的护卫去而复返,一脸抱歉的告诉她们:“言大人今天一早就被王爷派去宝阳镇了,怕是要七日之后才能回来。”
“七日后?”言书月着急道,“这么久?”
“这还是按脚程快算的,若是遇上大雨,恐还得多耽搁几天。”
她颦眉咬住嘴唇,看向书辞,“怎么办?”
书辞一听倒是蛮高兴的,劝她要不放弃算了:“姐,回家去吧。既然爹这么巧不在,说明是天意。”
言书月颦眉抿唇,思忖了良久,忽然抬头问那个护卫:“请问这位小哥,王爷在么?”
他点点头:“王爷在偏厅看书。”
书辞见她这语气有不祥的预感,拉着她到旁边去,低声问:“你怎么想的?该不会是要去找王爷吧?”
言书月为难道:“温大哥一家上次对爹爹有救命之恩,他的事我们不能不管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书辞无奈道,“肃王的脾气邪兴得很,到底是好是坏咱们谁都不清楚。这些达官显贵和你我认识的人不同,说风就是雨。况且人家还是非亲信一概不见,怎么去?”
一直在旁站着的护卫忽然给出主意道:“您可以让人传个话儿呗。”
闻言,书辞倒是眼睛一亮:“你能给传么?”
护卫耿直地笑了笑:“我顶多给你带路,不能给你传话。”
“……”
不得不对他这种看好戏的行为产生鄙夷。
两个人面面相觑。
那护卫突然又说话了:“要不,我给姑娘你带个路?偏厅院里,总有能传话的人。”
书辞犹豫了一下,朝言书月竖起食指:“我只去看一眼,人家若是不肯帮忙,我也没办法。”
她点点头,当下就说:“我和你一起去。”
“别了,又不是人多势众。”书辞不放心地看着她,“你在这儿等着,最好哪儿也别去。”
“哦……”
护卫见状,有礼的给她让了让:“姑娘,请吧。”
他在前面领路,书辞在后面跟着,出了小茶房,左拐右拐。
下了回廊,没走多久便看到那个所谓的偏厅,隔得老远瞧不真切,只见大门敞开着,门外连个听差的下人都没有,空无一人。
她觉得奇怪,刚转身想去问那护卫,一回头,竟没了人影。
“这溜得也太快了吧……”
心下有种受欺骗的错觉,书辞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得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屋里看。
正对着就是一张案几,上面摆着笔墨砚台,另有一本摊开的书,室内竟空荡荡的,不见有人,她愈发狐疑地伸长脑袋张望。
沈怿从垂花门进来,一抬头便看见书辞扒在那儿瞧得很认真,心中不由好奇,于是走到她身后,也跟着她一块望。
将室内一桌一椅都研究了一遍,站了半晌没瞧出个所以然,他不禁问:“你在看什么?”
书辞顺嘴回答:“我在看王爷……”大概是本能感觉不对劲,她一转身,对上沈怿,说时迟那时快,周身的汗毛集体竖了起来。
“王爷!”
书辞下意识几步往后退,结果后脑勺猛地撞到背后的柱子,砰一声脆响,当下疼得她倒抽了口凉气。
饶是被磕得眼冒金星,书辞还没忘礼数,规规矩矩给他行了一礼。
“见过王爷。”
沈怿挑着眉淡淡道:“言则的女儿?”
她应了个是,又莫名地抬起头:“您怎么知道?”话音正落,瞥见他眼底不太友善的神色,书辞急忙改口:“我是说,王爷您慧眼如炬,料事如神,真是一猜就中。”
沈怿收回视线,只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抬脚跨进门,“进来吧。”
这声轻哼传入耳中甚是熟悉,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一般,不过抬眼一见是肃王爷,书辞也就没往心里去,埋头紧跟上前。
那边的沈怿才哼完便觉后悔,但哼都哼了为时已晚,只好又清了几回嗓子,撩袍若无其事地在案前坐下。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迎头第一句话就是:“怎么,你很怕我么?”
这语调轻飘飘的,书辞当即毛骨悚然,赶紧说不是。
“不是?”沈怿放下杯子,手指慢条斯理地在桌上敲,“我也不是头一回见你了,上次你吓成那样,这次还吓成那样。本王长得就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