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思道是个很有见识的人,听了殊兰的话若有所思,好一会击掌笑道:“侧福晋当得上奇女子这三个字!奴才受教了。”
十三笑了一声,怪声道:“老道,爷可是第一次听见你夸女人,还是‘奇女子’!”
胤禛心里觉得怪怪的,扶着殊兰坐下,让丫头将窗户都开了透气。
邬思道知道十三又起了什么坏心眼不好在接话,就转而道:“虽是知道这花有问题,但旁人未必就认为是这花有问题,不能认同,难道就这样过去?”
十三笑话他:“你脑子也有不灵的时候,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问,别人知不知道这花是垂泪兰不要紧,要紧的是跟这花待上几天之后人人都跟四哥是一个样子,难道还不能证明这花有问题?
不能证明有人想害四哥?”
邬思道笑着道:“还是十三爷聪明。”
殊兰不满的道:“只想着如何揪出后面的人,可想过爷的身子,都这么几日了,身子伤得重了!”
殊兰说脸上都透出了死气。
一直显得极其沉默的胤禛,垂着眼淡淡的道:“十三,你带着这盆花找自愿要试的人,要他们立下契约,每个人都住满五天,记清楚他们这些人的症状,之后我会派了人去救治,现在就去。”
十三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严肃的时候跟胤禛确实很有几分相似:“弟弟这就去。”
他朝着胤禛抱了抱拳转身出了屋子。
胤禛又对邬思道道:“要劳烦先生和文觉和尚,查清楚这花是怎么进的府,有嫌疑的,都不能漏掉。”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这一次更是带上了一种压制的冷意,好像一经释放就是排山倒海之势。
“是,奴才这就去办。”
屋子里的人都被胤禛有条不紊的指使出去做各自该做的事情了,胤禛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幽暗的凤眼好像越发暗了,好一会才从沉思中出来,温和的摸了摸殊兰的脸颊:“你又救了爷一次。”
他的手很冰,手上还有冷汗,他表现的太淡然了,殊兰一直以为他没有怕,她弯起眼睛笑了笑,握住他的手给他搓了搓:“这几日要劳烦爷住到妾身的院子里了,爷的身子妾身要好好调理调理,不过会很慢,至少也一个月,爷可不能觉得妾身是故意要把爷留在自己的院子里,才特意慢慢的给爷调理的。”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弯着眼睛一笑,就一直暖到了他的心里,他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就涌上了阵阵的疲惫,又泛起一丝丝的后怕,若没有她,一个月后大约就是他死期了。
殊兰看他累了就起了身:“爷去妾身院子里歇一歇吧,妾身调了一些安神香,本是想让人给爷送过来用的,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胤禛点了点头。
虽然还睡的不是很踏实,却比往常的时候睡的长了些,稍微多了几分精神,殊兰让人扶了胤禛起来看着他喝了一碗粥才道:“十三弟接了兰红回去了,爷睡着,妾身就没叫爷起来。”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兰红也不好待下去,虽是不情愿还是带了女儿跟着十三回去了。
“十三走的时候赌咒发誓以后在不敢冤枉兰红了。
不过他偷偷给妾身说,觉得能拿着鞭子直接抽人的都是直肠子,心里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妾身就说,以后要是谁让兰红不舒服了,你就让她抽上几下,过去了她就忘了,背地里使坏她也没那个心眼。”
她一边跟胤禛说话一面用菊叶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将手反复的搓洗了好几次。
又笑着转头道:“妾身让十三去太医院借了一套银针,要给爷扎针,爷信不信的过妾身?”
胤禛反而笑道:“你怕不怕?”
胤禛的病自有太医来看,好了是功劳不好了是命数,但殊兰插手就不一样,她不是太医,胤禛要有一丝的不好,就会全赖在她的身上,可是太医要有办法也不会拖到现在。
殊兰抿了抿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实话给爷说吧,爷是中了垂泪兰的阴毒,毒已经进了经脉,如果不把毒及时清理,一年之后又是问题,妾身这套行针方法是跟垂泪兰在一个地方看的,爷睡的那会在丫头身上试了一遍,就是治不好,也不会伤了爷的身子,爷要是信得过妾身,妾身就给爷行针。”
胤禛脱了衣裳露出尚且精壮的上身,趴在床上:“你只管来吧,爷信你。”
这又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能接收到来自她身上的自信和笃定,他就信了她一定有办法,就好像他遇难恰巧就出现在了殊兰的面前,殊兰知道垂泪兰,恰巧就替他发现了,殊兰能救他,恰巧就在他的身边。
有一些东西细密的将他们连在一起,殊兰会因为他有事慌乱的失了分寸,殊兰愿意救他,不顾自己的安危,而他又如此得上天眷顾,因为殊兰是他的。
殊兰手上的动作飞快几针下去,胤禛的就觉得身上奇异的笼罩了一层热意,从殊兰下针的地方进去,游走在他的身体里,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慢慢行走,虽然弱虽然慢却让他的身心得到了放松和舒缓,他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终于是抵不住好几日以来的疲惫缓缓的睡了过去。
额尔瑾毕竟是正室,身后有她所代表的势力,有些事情怎么都要她知道,苏培盛按着胤禛的意思一句一句慢慢的说了一遍,并没有说殊兰给胤禛行针的事情。
额尔瑾心里又涌起了后怕,之后又是对殊兰的嫉妒和不安,这一次是她救了爷的命,爷本就宠她,又有了身孕要是在生了阿哥,以后哪里有她这个福晋的立足之地,她的脸面和尊严要放在哪里?
胤禛下午时候的呵斥声似乎还在她的耳边回荡,她好像是被惊着了一般猛的站了起来,在地上来回的走动,她第一次茫然无措了起来,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夜里躺下睡了,殊兰就嘟着嘴撒娇:“给爷用了个针,人家胳膊和手腕疼。”
胤禛浑身上下舒服了很多,将她揽在怀里捏了捏她的鼻子:“又使性子。”
“我不管,你给我揉胳膊,揉手腕!”
确实是累着她了,胤禛摸了摸殊兰的肚子,却被忽然的胎动吓的呆住了。
殊兰笑的直打跌又嗔怪他:“可见还是孩子贴心,知道爷累着我了,特意打了爷给我出气!”
“他……他经常这样?”
“孩子从第五个月开始都会这样?
伸个懒腰什么的,爷一天到晚只知道忙,哪里见得上爷的面,爷不知道也不稀奇。”
胤禛却忽然来了兴趣,披了衣裳坐了起来,俯身在她肚子上听,肚子里的孩子像是被打搅了一样不满的又动了一下,胤禛的声音兴奋的有些尖细:“他又动了,跟爷打招呼呢!”
殊兰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难道二阿哥和三阿哥在李姐姐肚子里的时候不是这样?”
人不一样,心情也就不一样。
殊兰带了酸味的口气,惹得胤禛大笑了起来,狠狠的亲了她几口:“原来你除过是‘奇女子’还是个‘醋坛子’。”
她怎么觉得胤禛的话也怪怪的,胤禛觉得失言,咳嗽了一声,又躺了下去,将殊兰的胳膊捏在手里慢慢的揉:“舒服了没?”
殊兰嘟嘟囔囔的道:“这么熟练,可见以前给什么宋姐姐李姐姐的揉过,我不要你揉了。”
他知道殊兰是在故意逗他高兴,捉住她往回缩的胳膊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叫你调皮。”
殊兰哎哟着直笑:“可了不得了,四爷欺负人了,赶明儿我也学兰红提着包袱走人,到时候爷找不到我,爱咬哪一个就咬哪一个,只这会可怜可怜我肚子了还有一个,暂且放过我吧。”
胤禛被她说的又气又笑,轻拧了她的嘴一把:“亏爷以前还觉得你是个笨嘴的,如今是真领教了,这一张嘴让人爱不得恨不得。”
殊兰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胤禛腿一伸就把她的两条腿夹住,又捉住她的胳膊:“看你还怎么使坏。”
她嘴里就道:“以强凌弱非大丈夫所为!”
吴嬷嬷在外面听着,实在是怕伤着了孩子,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果然听着里面安静了,脸上不知怎的又有了笑意,这位冷面的四爷背地里竟是这个样子,真是想都想不来。
胤禛下意识的就把殊兰搂在了怀里,半响听的没动静了,才低头去看殊兰,殊兰朝着他吐了吐舌头,胤禛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也累坏了,快点睡。”
殊兰轻声道:“爷给我讲个故事。”
“快点睡。”
“讲不讲?
不讲以后不许摸我肚子。”
“哎呀,说了不许摸,你还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