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播镜头一转,教练座位那块地方,并没有看见谢西逾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啊,谢教练为什么不在?]
[夏冬小朋友别难过啊,谢教练可能先回队里了呢。]
[十九岁的谢西逾才是真正的神啊,说一句一骑绝尘也不为过。]
[何止是一骑绝尘,简直断了第二名一个东非大裂谷了。]
[十九岁五连击十环以内,这不仅仅是天才,简直是个实力可怕的天才。]
[可惜了可惜了,不过因伤退役也能理解,退役后回来当教练了,最近几年射击队越来越好。]
[谢西逾是第一名!]
因为夏冬的采访,谢西逾三年前的比赛视频在网上又爆火了一次。
谢西逾此时不在场上,他比完赛后就了往休息室里走,经过观众席侧面时,他碰见了一个短头发女生。
何煦急像热锅上的蚂蚁,看见谢西逾走过来,什么都顾不上了,“谢教练,打扰一下,我是溪溪的室友,我现在找不到她了,打电话她也没接,急死我了!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谢西逾皱了一下眉,“她来看比赛了?”
“来了。”何煦说,“但是人不知道在哪儿,去厕所后一直没回来过。”
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你别着急,我找找她。”
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弹出几条新消息,顾溪发过来的——[你在哪?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谢西逾勾了勾唇:[在教练休息室啊。]他接着发,[来吗?]
顾溪:[嗯。]
他匆匆推门而出,打下几个字:[等着,我去外面接你。]
他将短信给何煦看了一眼,说道:“她给我发短信了,放心吧,溪溪就交给我了。”
何煦被这声“溪溪”吓到了,她立刻反应过来这两个人真的关系不一般。
何煦点了点头:“好,我先回学校了,有什么事让溪溪给我打电话。”
教练休息室挺大的,顾溪找了处沙发坐下。
一路畅通无阻,估计是谢西逾给这里的管理打了电话,没有人拦她。很快有工作人员给了她一瓶冰露,顾溪摆了摆手说不用。
不久,队员们都进来了,年轻的小伙子们很是吵闹,看见顾溪在这里,起哄声更大。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
“谢爷居然和一个女孩在同一个休息室,还是别的人他早就轰出去了。”
“女生长得好乖啊。”
“这是有情况啊,谢爷。这么漂亮的小妹妹,把持不住也正常。”
“这里人还挺多的。”顾溪突然闷声说。
“不适应?”谢西逾抬了抬眼,然后对那几个队员说,“你们几个出去,不出去的明天训练多跑十圈。”
“收到!谢教练!”
队员们纷纷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门。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谢西逾靠在门边,黑眸沉沉的看向她,“什么事?”
顾溪迟疑了一下,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了。
他走过来坐在她对面,低头看了看她的眼睛,“眼睛怎么红红的,溪溪,你哭了?为什么?”
她的心中是害怕的,害怕得到的答案就是她听到的那个,许老太真的在谢西逾高考后就离开人世了。
那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度过的呢,一定很辛苦吧。
想到这里,顾溪吸了吸鼻子,然后抬起眼,“我想……问你,奶奶的事情。”
他一寸一寸打量她的面孔,视线缓缓下沉,“你知道了?”
顾溪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西逾云淡风轻地说,“我奶奶啊,在我高考结束后的暑假就离开了。我觉得挺愧对她的,因为她在世的时候我没有好好陪她,也没有一天不让她难过。”
他手臂撑在茶几桌面上,脑袋跟着下移,嗤笑了一声,“我也没想过,奶奶的病那么严重,可是已经到了那么严重的地步了,她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做个好人。”
他又笑了一声,“我想让她看一看我现在的生活,可是她已经看不到了,后来我想,其实没关系,因为总有一天会见面的啊。”
顾溪突然问,“没有许奶奶的帮助,你这么多年在你爸妈的家里住吗?”
“不在啊。”谢西逾无所谓笑道,“我妈我爸就像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我爸他背负了太多债务,一夜间成了穷光蛋,射击队除了李教练,没有人看好我。”
许老太去世的那段时间,谢西逾一度没有活路。无论是射击队、梁懿,还是濒临破产面临重组的谢氏集团,都把他逼上绝路。
那段时间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在京城流落街头,那张京城到美国的机票在射击队领导下成了空头机票,他哪里都去不了,只能打打零工。那时,陈燎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回复的始终只有一个“滚”。
谢西逾回想真正的转折是什么时候。
高考结束后,班主任在群里传了毕业留言簿的照片,谢西逾看见了他的那页。
居然不是空白的。
有一个人写下了一串祝福,字迹认真又工整——谢西逾,祝你金榜题名。
上面似乎还有一大段话,可是陈如庆拍的时候很粗心,只拍了下半张纸,至于上一段是什么话,谢西逾无从而知。
简单的几个字让他瞬间疯了。
那晚他疯了似的,连夜坐飞机赶回新荷,在许老太家找到了顾溪给他辅导作业时的草稿纸。那些写满字的草稿纸他没有扔掉,而是随意的堆放在了书桌下面,很乱,没有整理。
一百多张卷子和废纸,他终于找到了那张。
十七岁的顾溪讲题时写的字也很工整,字迹清晰,和那句祝福隔着时光遥遥相对。
真的是她。
哪怕是一句祝福,对他来说都是恩赐。
是上帝赐予他的礼物。
……
顾溪默默地听着,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伸手,细白小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几下,虎口皮肤白到发亮。
“你剪下我的初中照片放在钱包,也是……那个时候?”
“不是。”他轻声说,“是奶奶去世后一个月,我看见那张毕业留言簿,我最后一次回到家里,带走了那张初中毕业照。”
谢西逾明显感觉到,她的手在发颤。
他猛地,抬头看过去。顾溪咬着下嘴唇,嫣红的口脂被咬掉一点儿,却没松开,“谢西逾,你这么多年,是不是挺孤单的。”
她站起来,弯腰轻轻地抱了抱坐在沙发上的他,嗓音有点哑,“小顾老师来陪你。”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