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只有一站昏暗的灯光, 宾馆前台正在打电话。
这个时间点来住宾馆的人却并不多,电梯的数字停留在负一层,显得十分空旷落寞。
何煦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若说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实在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溪停了好久, 才低下头,咬着下唇, “对不起,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本来就, 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年少的暗恋是很私人的事情, 尽管在现实面前脆弱不堪, 可是五年多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
五年了。
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会因为他一举一动,瞬间天堂或地狱的小女孩了。
谢西逾盯着她咬住的唇瓣, 女孩垂着眼, 从上方看长长的睫毛在眼睑投落细密的阴影, 唇瓣轮廓饱满, 水亮亮的在他眼前,看起来很好亲。
“……”
顾溪揪着手指,抬眼看了看他, “你能不能别抽烟了。”
他将烟抖了下, “不喜欢?”
“嗯。”
她很小声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行。”他咧嘴笑了下,“你不喜欢我就不抽。”
他指尖利落的掐灭烟头, 随后丢进垃圾桶, 喉结滚动了一下, 拆开一粒薄荷糖丢进嘴中。
何煦:“……”
谢爷莫名有点听话是怎么回事。
太奇怪了吧!
这难道是一物降一物?
接下来的一幕更刺激,谢西逾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薄荷糖,漫不经心地问顾溪,“吃糖吗?”
顾溪问,“甜的?”
“不甜。”他说。
顾溪摇了摇头,“那不吃了,谢谢。”
何煦有些傻眼了。
她在庆大读书四年,作为郝嘉棋和顾溪坚定不移的cp党,在大学时就很看好郝嘉棋和顾溪在一起。他们两个都是新荷九中的,郝嘉棋比顾溪大一届,郎才女貌,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只可惜,郎有意妾无情,顾溪对郝嘉棋完全不来电。
那个时候,何煦还笑话顾溪是“几千年不开窍的活菩萨”。
何煦说,“溪溪,我要有你这脸蛋这身材,这么多追求者,我此生不做个天雷地火勾火惹地渣男人的小妖精誓不罢休。”
顾溪:“……”
顾溪:“难道不是化身渣女夜店女王钓男人吗?”
“呦西。”何煦挑起她的下巴,“小妖精知道的挺多,来,给爷笑一个。”
顾溪:“……”
何煦没做上渣女小妖精的美梦,此刻顾溪却遇上一个比菩萨更难搞的对手,谢西逾。
谢爷是什么人何煦早就有听闻。这位谢教练年纪轻轻就是射击项目大满贯得主,金牌拿到手软,但传言他性格不羁又放荡,少时不学无术一社会哥,差点就进了监狱。
采访更是出了名的难搞。
当时十九岁的谢西逾意气风发,嚣张得摄像无法将镜头从他的身上移开,但他却是有值得高傲的资本。
少年凌云壮志发誓,竖起食指和中指,“两年。”
两年之内完成大满贯。
媒体争先恐后的报道,网友毫不吝啬嘲讽,而他在一片舆论的漩涡之中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个愿望。
谢西逾,这三个字成了射击界无可撼动的金玉良言。
无数掌声和鲜花只属于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何煦的视线来来回回在这两人身上扫,愈发觉得有意思,她好像错过了什么。
靠,这两个人高中时代明显有故事啊。
只见顾溪抬起头。抬起头,“现在我没办法给你答复,对不起。”
谢西逾喉间特别渴。
心像是被挠似的,一阵痒。
正当顾溪大脑飞速运转编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时,谢西逾突然笑了一下。
“走吧。”
“嗯?”她有点懵。
谢西逾走近一步,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将她完全包裹住。
他突然偏头,黑眸很认真的看着她,光影在他的侧颜交叠错落,棱角分明。
谢西逾“啧”了一声,沉默的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猩红逐渐蔓延,云雾之中透出他锋利分明的下颌线,“老子可以等你。”
宾馆前台。
顾溪拉着何煦去前台订包间付钱,晚上只剩下一间单人间了,没有双人间的房间。双人间只有贵宾,可是一晚要四百多,对于她们这种还在拿生活费的大学生来说太贵了。
顾溪迟疑了一下,她从小到大都喜欢一个人睡一张床,还没和别人一起睡过。
何煦“嘿嘿”笑了一声,“大美女,今晚就和我一起睡吧,好香好香。”
顾溪打趣道,“别这样,我怕。”
“别怕。”何煦拍拍胸脯说,“晚上我们两个人一间屋,我保护你。”
顾溪和何煦选好单人间,看了一下周围环境。这家宾馆开在大学城旁边,四星级全国连锁,顾客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所以环境比那些小宾馆要干净。
顾溪拿出手机,扫了一下码。
前台说,“顾小姐对吗?订的是贵宾双人间,已经结过账了。”她从柜台里拿出一张卡,“这是房卡。”
何煦“啊”了一声,“可我们刚才只是看房,没有付钱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顾溪说,“我们也没有订贵宾间呀。”
前台解释道,“刚才有一位谢先生,帮你们付了钱。”
谢先生。
顾溪心猛跳了一下,抬眼和何煦对视一眼。
何煦挠挠头说,“不会吧,溪溪,谢教练帮我们付钱,多不好意思啊。”
“对了,这是那位谢先生给您送的名片。”前台递过来,“他说请顾小姐您加他的手机号,不要弄丢了。”
顾溪接过,“好。”
名片在手心里带着温热,纸面光滑又有厚度,还有淡淡的烟味。
顾溪低头瞥了一眼。
上面工整的印着。
——京华大学国家射击队,第一分队特聘总教练
——编号01476x
——谢西逾
那一晚,顾溪乖乖的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她在聊天框打下几个字,然后又删掉,就这么重复了好几次。
她想给他道个谢。
可是回想起来谢西逾居然连她要去射击队采访都知道,顾溪免不了心跳。但她沉下心来想想,谢西逾作为教练,平时负责对接采访的工作,工作上的事情他知道也很正常。
何煦从浴室里出来,凑过来眨眨眼,“溪溪,老实交代,谢爷是不是在追你!”
顾溪将手机扣在床头柜上,“没吧。”
“他一定是在追你啊,至少对你有意思。”何煦坐在床边,兴奋地分析着,“一个男人要追一个女人的时候往往不动声色,等到你逐渐爱上他,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出击。”
顾溪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可是他感觉挺花心的啊,周围很多小迷妹都喜欢他,溪溪,谢西逾高中时候有女朋友吗?”
她能感觉到谢西逾对她有点不同,可是她现在早就不是高中时期那个爱做梦的小女生了。学生时代的暗恋很难修成正果,顾溪早就看清楚了。
这个男人像风一样,不可把握,她害怕再一次落入他的陷阱,最后久久不能释怀的只有她一个。
顾溪一直都是个胆小鬼。
何煦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更何况谢西逾是什么人啊,他可是整个射击队都怕的男人诶,要知道京华射击队那几个现役运动员个个出了名的张扬,也就谢爷能管住他们了。”
何煦拍拍床,“溪溪,你要是和谢西逾在一起了,那舒佳凌不得气死!她为了谢爷纹身,追了谢爷的队友,但是谢爷和你谈恋爱,这也太爽了吧。”
顾溪突然开口,眸色很静,“何煦,别说了。”
“嗯?”
“我都知道。”顾溪说,“你说的那些舒佳凌,谢西逾,还有他们两个的事情,我都知道。”
这时,手机“嘀嘀”响了几声。
来电显示是她新备注的“08”。08是高中时他的篮球球衣号码,也是他生日的月份,没有任何称呼,就只是一个符号那么简单。
顾溪拿起电话走到门边接通,“喂?”
对面一片寂静。
没有声音。
顾溪又“喂”了一声,忍不住叫他的名字,“谢西逾。”
电话处于接通状态,可还是没有声音。
“谢西逾。”
“谢西逾。”
她带了点恼,语气重了几分,“你在吗?”
“在。”
他突然好整以暇的开口,男声带着困意和沙哑,低荡过喉咙,像一串小电流让她整个人酥麻。
谢西逾失笑,“你睡了吗?”
顾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