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这个新年顾溪过得很枯燥。
她突然想起前几天, 谢西逾摘下红白相间的摩托车头盔,黑色手套抵住头盔一端,另一端靠近腰腹, 他将头盔换了个方向。
冰冷的头盔在腰腹部转了一圈儿。
男生眼底的戾气融在夜色里,蓦地笑了,“我以前还挺乖的。”
现在就挺不乖的。
顾溪呼吸窒住了。这句话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无法平复, 以前他是什么样顾溪甚至比别的人都要清楚,这是她藏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但现在的谢西逾玩世不恭又轻懒。
简直拽得不行。
她却喜欢的无可救药。
虽然说着“下次少来”, 隔天,许老太又打电话问顾溪过不过来, 谢西逾过年没地方去,就住在他奶奶家。
许老太得知顾溪也没回家, 恳求她给谢西逾开小灶补习, 顾溪没办法拒绝,只好同意下来。
谢西逾明显没有第一天补习时的好耐心, 态度轻浮又散漫, 回答十分敷衍。
顾溪给他讲了一会儿题, 谢西逾借口去了好几趟厕所。
回来后顾溪接着给他讲题, 谢西逾的眼神一点一点幽暗。
“把函数带入这个第三象限,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一正一负。”顾溪说,她看了看他, 问, “你听明白了吗?”
“这个转角是一百八十度,坐标在第一象限,做这两条辅助线就可以做出来了, 然后在带进一个方程式。”
顾溪对待学业的态度格外认真, 这一点和谢西逾完全不一样, 男生大概被她的认真磨得没什么脾气,想发火但看着顾溪求知的眼神就变哑火了。
这放在学校里必定是谢西逾的黑历史,林如延黄昆那群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谢西逾嗤了声,黑眸瞥了几眼,“好。”他一言不发,起身就往门外走。
门“啪”地一下关了。
顾溪:“……”
她局促不安地坐在书房里等了一会儿,隐约从窗户外看见男生站在楼下,单手夹着一根烟,烟灰簌簌落,昏暗里他的情绪看不明显。
他烟抽的很急,莫名的烦躁。
顾溪心想是不是真的把他给惹生气了。
他推门而入,顾溪闻到他的外套上夹杂着淡淡的烟味,眼底揉杂着重重的不耐。
谢西逾拉开椅子大爷似的贴着她坐下,他忽凑近,垂了垂眼,黑眸眯起盯住她的侧脸。
“顾溪。”他和她对视几秒,咬了咬牙,后槽牙摩擦出声,“我们谈谈。”
顾溪轻声说,“嗯。”
他低啧了一声,撩起眼,“不要在我身上做无谓的努力,顾溪,我奶奶说什么你不要听,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爱幻想,经常说些有的没的。”
男生轻笑一声,气息烫着她的耳尖,“老子是真的无可救药,不是和你闹着玩。”
“社会哥你见过没,就我这样儿的,没有未来也没有出路的。”
谢西逾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可是听着她不怎么舒服。
他问,“听到没?”
顾溪揉了揉鼻子,又“嗯”了一声。
谢西逾低头看她几眼,然后退开椅子站起来,迈着步子走向门外。
走了几步,他又回到书房,弯腰伸手在她头顶薅一把,“顾菩萨。”
顾溪脸红了,“不、不是。”
她没想过蒋水丽给她取得这个外号渐渐在新班级传开了,先是传到了男生之中,接着又扩散到了整个高三年级。
“不叫菩萨,难道叫你小尼姑吗?”谢西逾忍不住笑。
顾溪抿了下唇,“你怎么骂人啊。”
空气一时停滞了,谢西逾看了她三秒,然后笑得趴在桌子上,长指拢在下颌,肩膀不住颤抖。
顾溪不懂他的笑点在哪,只是脸愈发烫。
笑得快喘不过气来,谢西逾抬起眼,视线直勾勾,“小尼姑就是骂你啊,你们班的同学给你取得外号还真贴切。”
“顾菩萨。”
“……”
“接着。”
他盯着她发烫的脸,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原来你也会脸红啊。”
顾溪:“……”
他朝她扔了桌边一个锡纸电子烟盒,有点烫手,顾溪接住后又放在桌上。
心跳声飞快。
谢西逾故意笑了笑,指尖捻起一根烟,漫不经心地夹在耳后。
“太纯了啊。”他痞气十足地笑起来,视线在她侧脸流连,嗓音低哑,“小姑娘。”
顾溪脸红了个彻底。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可一到大年初一雪下却个不停。新闻里报道着最近的雪灾,新荷市郊区某处山谷被积雪堵塞,造成了严重的“雪泥石流”滑坡。
顾溪后来没再给谢西逾讲题了。
她坐在书房里写完一整张历史试卷,收了收书包和许老太打声招呼就出门回家。一路走着她的脑海里一路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是很奇妙,给谢西逾讲的那些题目她怕是这辈子都难忘。
西一街的道路很窄。
降雪对于附近居民出行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过年这几天顾溪哪儿都去不了,大雪导致大家出门只能步行。
顾仪珍的炸鸡店年前年后歇业一段时间,她拉下店铺门前的铁皮卷闸,打扫厅堂后回到家中。
顾仪珍和祁宝华过年前去置办年货,开车出去两个人却走了回来。
路上车堵了一路。
顾仪珍和祁宝华花了半小时才绕路走回家,祁荆在书房里吃鸡,顾溪在卧室里写作业。
一进门就听见祁宝华嚷嚷道,“你说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啊,听说顾溪的补习班也停课了。”
顾仪珍不明所以,“什么叫顾溪的补习班停课了?谁大过年的去什么补习班?不是应该停吗?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祁宝华说,“这不是看这丫头数学太差了,担心吗。”
顾仪珍不满,“担心也用不着你担心,我看溪溪这样就挺好的,至少考个好大学不成问题,谁天生就不偏科什么都擅长啊。”
祁宝华还想说话,顾仪珍回怼过去,“溪溪比你儿子好就行。”
祁宝华冷笑,“不是你儿子?”
顾仪珍:“……”
两个人莫名其妙因为顾溪的补习班吵了一架,接着便开始冷战。
顾仪珍和祁宝华冷战比林薇顾赟低了一个等级,两个人只是互不说话,但没过多长时间不知是谁开了一个头,两人又和好如初。
顾溪在厨房里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她咬了咬唇没什么反应,往玻璃杯里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慢吞吞的往房间里走。
祁荆戴着一个耳机,他伸手拉下耳机挂在脖子上,“别放心里。”
顾溪:“嗯。”
祁荆指了指闹别扭的两个人,“这次因为你吵起来,下次还会因为别的事情吵起来,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只是他们两个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罢了,这架迟早的事。”
雪天路滑,通往新荷的火车、长途大巴、航班全部停运了。
这个新年林薇和顾赟打算来新荷,在顾仪珍家里待三四天和顾溪一起过年。
几天后,不出意外,顾溪接到了林薇和顾赟不来新荷的消息。
顾仪珍叹口气,“顾赟他两口子真的心大,把溪溪放在这么远的东方,溪溪这么乖,要是我闺女我巴不得每天都放在身边呢。”
祁宝华说,“谁知道人家怎么想的呢,他们也挺忙的,总不能老是想着孩子吧。”
顾仪珍问,“他们离婚了吗?我怎么听说顾赟和小林离婚好多年了。”
祁宝华疑惑,“你听谁说的啊。”
“听别人说的。”
“不过呢,这样的情况,离婚也很正常。”
顾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筷子放在碗上,“我爸我妈没有离婚。”
林薇是大年初二突然来接顾溪回京城的。
本来说好了雪太大,不回家,没想到林薇居然开着私家车来接顾溪了。
中途遇到了道路结冰,城管将黄色的隔离带拦到路口,林薇的车走不了,无奈之下只好返程。
“算了,就在新荷呆几天吧,等后天不下雪了我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