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
“艾蕾吗?怎么了?”
“她和小丑……有仇吗?”想到他所听到的那一句话,超人补充道,“除了炸学校之外的仇?”
迪克的表情凝固住了。
他压住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许多年前、当他还是罗宾时的记忆片段,从陈旧的泥地里被硬生生地挖了出来。
有仇……有仇………是的,让他想想,他和你的[初遇]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他本来以为是在三年前,是在你与杰森成为了同桌、进而成为了朋友的时候——当杰森·托德被分进了你的班级时,这个班里的所有师生的详略资料,便纷纷被收在了蝙蝠洞的某个角落里;而当你成为了杰森的好友后,和你有关的资料厚度便直接翻了个倍。
当然,那个时候,迪克·格雷森是对此毫无兴趣的,那时的他只觉得愤怒——蝙蝠侠竟然找了一个代替品!他依旧觉得愤怒——哦,看看吧,蝙蝠侠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控制狂!
然而,事实呢?你们之间的第一次相遇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
“……你也听到了,在她的小学二年级时,救了她的那个罗宾是我。”
超人点了下头。
“………在那场爆炸中,她的父亲被小丑杀死了。”
超人微怔。
“而我……”迪克的喉咙升起一阵呕意,说话突然变成了一件有些艰难的事情,“我其实……我是知道这件事的……我当然是知道的,我清楚地记得,在哥谭小学即将彻底坍塌前的最后一刻,一位伟大的父亲、奋不顾身地把他年幼的女儿扔出了窗户,这个即将惨死的父亲愤怒而绝望地对我咆哮:接住她,一定要接住她………我接住了那个女孩,我清楚地记得这件事情,只是……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之前,我其实并没有把艾丽娅和那个小女孩联系到一起………当然,当然,当她不断地给哥谭寄信时,我们当然再次搜集了她的全部资料,但是资料上会写[这个人曾经被罗宾救助过]吗?当然不会,上面写了她是那次爆炸、乃至是更多次爆炸的受害者,也写了她的父亲因为其中的一场爆炸而故去……资料上明确地标注了[小丑杀了她的父亲],但是并没有特地提到[是罗宾救了这个女孩],就像蝙蝠侠也不会特地去记录,有多少人被他所救,我们只是会备案,在某一场事件中,都有哪些人受到了波及与伤害。而在那一场爆炸里,她的父亲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也不是唯一一个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亲人的孩子,所以我真的没有把她和当年的那个小女孩联系到一起。”
而当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与这个在今天独自跑到哥谭的艾丽娅·斯莱克特相互重叠后——
迪克清楚地记起了这件事情,毕竟,即使是在哥谭这种地方,也没有几个孩子会目睹着自己的亲人在眼前惨死………他和布鲁斯都是这样的孩子,近距离地目睹了父母的死亡,而那个小女孩也成为了不幸者的其中一员,所以,当接住那个小小的孩子时,罗宾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安全了”,而是“嘘——嘘——闭上眼睛”。
父母的死亡,乃至是谋杀,没有哪个孩子应当目睹这样的惨状,他知道这是多么痛苦的滋味,所以,即使只是一瞬间的自欺欺人、让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来得迟一些也好,他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可以不要去亲眼目睹父亲死亡的那一刹那。
而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才是让迪克真正地记住了——记起了这件事的原因。
“……她没有闭上眼睛。”
迪克·格雷森闭上了眼睛,漆黑寂静的视野更有利于他去搜索捕捉某些信息,但是……
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究竟是成为了[过去]的真实呢?还是已经被美化加工过的片段呢?
那是太久太久之前的事情了,迪克·格雷森无法确定:“那时,我很担心她会挣扎,毕竟她才只有六、七岁,我吊着绳索,空不出右手,所以我用左手将她桎梏得很紧………可是,我多虑了,她很乖,真的很乖,是一只又乖又小的女孩子,她安安静静地扶住我的胸口,趴在我的怀里,下巴压在我的肩膀上……她睁大了眼,看向在火光中湮灭的楼层,她在嘴中呢喃着‘爸爸’,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难过地大叫……她没有乱动,直到我把她放在了地上,在我又想跑回去进行其他的搜救时,她才忽然哭了出来,她一边哭着说‘爸爸,不……’,竟然……竟然还一边对我说‘谢谢’,但是也就是她哭出来的举动,让我又多少放下了心……”
那之后……
“那之后,布鲁斯其实一直在关注这些受伤——失去了亲人或肢体受损的孩子,我曾经也关注过这个女孩,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也就是我们口中的并不存在PTSD,对我来说,这就是相对最好的结局了,我已经无法再做到更多了,我帮过太多太多的人,却无法承担他们在这之后的人生,艾丽娅·斯莱克特也同样如此。”
准确地说,除去在刚刚成为罗宾的那一段时间里……那时,每当他帮了、救了什么人,就像是每当他学会了什么新的表演动作,他就会无比兴奋地希望能得到来自父母的反馈,无论这个反馈是正面还是负面;刚刚成为罗宾时的心境也同样如此,他会忍不住地继续关注那些被他帮助过的人,想要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想要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想要知道他们对这个新出现的罗宾有什么看法……
……而当他在那场爆炸里救出了你时,他已经成为罗宾有一段时间了。
名为[过去]的幻灯片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迪克睁开了眼,继续说着他的眼中的你的人生:“另外,有关于校园欺凌这件事,其实也在我们的记录档案里,但是这样糟糕的事情的确不是那么的罕见………克拉克,你对我说过的,即使是在你的家乡,淳朴又偏远的农场小镇,你也曾经受到过同学们的排挤与霸凌,这个国家就是这样,校园霸凌是一件恶心却不异常的事情,而针对霸凌所做出的各种反应,无论是默默地承受还是愤怒地反抗,这些都算不上异常,并没有特地去标注的必要,更何况,我们只知道她受到校园欺凌的这个事实,却不知道她对此的真实看法,而她又一直没有做出过过激的举动………总之,她真的表现的很正常,不反抗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常规做法,而在和杰森成为朋友之后,这些欺凌也就不复存在了,她是杰森的同桌,是杰森最聊得来的同龄朋友,她也来过韦恩大宅,她……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可可爱爱的小女孩……”
普通,可爱,又乖又软,像是一朵娇嫩而珍贵的白色茑萝,是一朵盛开在哥谭的美丽的错误。
这是过去的你。
而现在的你——
“当她不断寄信之后,由于杰森的失踪,我们当然又对她进行了更进一步地重新调查,而我们所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一个没有被哥谭同化的女孩子,可是,刚才,你也听到了,她明显有点不对劲………如果不是她亲口说出来,谁能意识到这样的不对劲呢?她存在异常而不自知,她完全不以为这是什么不能说的、不能对外界表达出来的观点,她其实——她绝对是有PTSD的,起源于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不过,从今晚的谈话内容……以及她在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她的[异常程度]并不算严重,几乎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这是一件好事。”
对你的[陈述]到此为止,天台的夜风带着刺骨又绵延的冷意,迪克·格雷森的脑中正回放着与你接触交谈的每一个细节,他的面孔被月色打下了一层模糊的阴影………这一刻的他看起来又疲惫又忧虑,他低下头,蓝色的眼睛里附着着难过与沉重,他的眼底倒映出漆黑又冷硬的水泥地面,就像是他能穿透一层又一层的距离,看到那个正在卧室里陷入梦乡的你——
不可否认的,你给迪克·格雷森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所以——
“艾丽娅………艾蕾,我该说什么呢?我真喜欢她,会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孩子吗?她可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好姑娘,我由衷地庆幸她现在搬到了大都会,她的PTSD应该是偏向于[自毁]与[不反抗],大概率起源于[父亲代替自己、为了自己而死]的内疚感,同时又因为[我的生命是因为父亲牺牲了自己才换来的],这就指向了[我绝不能浪费这条牺牲了父亲的性命才换来的生命],所以[自毁]与[不反抗]就更进一步地发展为了[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不重要]……”
这就很糟糕了,迪克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语速加快,显得凝重又肃杀:“你听到她用着迷惑而天真的语气说了什么吗?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不重要?只要不是真的致命就无所谓?我不认为这个[只要没有死人就ok]的……想法?信念?坚持?只针对她自己,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只针对自己的倾向性,如果进一步地发展下去,发展为[对他人]也不是不可能………太危险了,这种认知太危险了,对于一个住在哥谭的人来说实在太危险了,在哥谭那种地方,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经历最糟糕的一天,谁知道在某月某日的某个契机之后,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异常会[异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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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没走完,本章无选项)
(上章大多数人对A的分析让我好慌张……忍不住又写了下分析,若需要可在作话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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