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数年的小女主人明显对黑嬷嬷的热情有点淡漠了,她随意的问:“太太把维克多的房间安排在哪里?”
“在太太房间旁边,太太不用出房间就能见到小少爷。”
“你带维克多过去。詹金斯太太,你跟我来。”
黑嬷嬷似乎有点惊讶,但还是顺从的带走了维克多。她想着小姐一定是因为多年没见她,所以显得有点陌生了,当初太太没让她跟去法国,她听从太太的安排。现在小姐回来了,还带回来小少爷,她觉着小姐跟几年前走的时候大不一样,长大了,变得更美了,而且也做了母亲,那么小姐肯定会变的。
小姐不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任性的小姑娘啦。
*
以一位巴黎时髦淑女的眼光来看,约瑟芬小姐的卧室有点过时了,四柱床上罩着的幔帐还是十年前的样式,如今早已不时兴啦。
两个十二三岁的黑人小女奴忙着将小姐的行李箱打开,挂起一条条颜色绚丽的长裙,样式多到她们眼花缭乱,数量多到她们数也数不清。
小姐光是行李箱就要用两辆马车来装呢。
詹金斯太太井井有条的安排仆人们做事:小女奴收拾衣物;从法国带来的白人女仆去厨房要热水,准备让小姐舒舒服服的泡个澡;再吩咐室内女奴为小姐泡茶、准备点心,好让小姐洗过澡之后就能享受一顿舒适美味的下午茶。
美丽的小姐在做什么呢?
她从詹金斯太太手中接过一只蓝色丝绒的精致帽盒,打开帽盒,里面露出一丝闪耀的光芒。
一个穿着墨绿色蕾丝花边长裙的少女来到房门外,“约瑟芬!”她白皙的脸庞犹如白色山茶花,柔软的红唇,年纪幼小,已经是一个明媚的南方小美人。
约瑟芬转头看着少女。
詹金斯太太低声说:“这是斯嘉丽·奥哈拉小姐,您姑姑爱伦小姐的长女。”
她离开萨凡纳的时候,斯嘉丽还不过是个7岁的孩子,她离家7年,认不出已经长大的表妹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倒是詹金斯太太还能认出斯嘉丽。
罗毕拉德家族有好几支,家里姻亲众多,分布在萨凡纳、亚特兰大、查尔斯顿、新奥尔良等地,是萨凡纳数得着的富有家族,出身也不算低:祖父皮埃尔·罗毕拉德是拿破仑军队中的一员,祖母索兰吉是一对移民到海地的法国人的女儿。老罗毕拉德夫妇在萨凡纳受人尊敬,积累了可观的好名声和财富。
人们都很诧异,当年爱伦小姐为什么突然决定嫁给一个比她大28岁的爱尔兰老男人,奥哈拉家没有显赫的家世,杰拉德又貌不出众年纪太大,怎么看这都是一门不般配的婚姻。皮埃尔·罗毕拉德没能阻止爱女匆忙出嫁,而另一个说得上话的男人也不在家。
当时罗毕拉德家的儿子——也就是约瑟芬的父亲——正跟他的法国妻子在欧洲游玩,带着一对儿女——查尔斯9岁,约瑟芬7岁。等他接了信匆匆回家,爱伦已经带着黑妈妈和20个黑奴去了塔拉庄园。
她几乎不记得爱伦姑姑了,爱伦姑姑很少回娘家,而将全部精力放在塔拉那个“丑得出奇”的庄园上。妈妈爱弥儿·罗毕拉德太太不喜欢杰拉德这个“大老粗”,觉得这门姻亲有损罗毕拉德家的英名,连带着也不喜欢塔拉庄园,从未带儿女过去探望过姑姑。
罗毕拉德家还有两个女儿,排在约翰和爱伦之间,长女波琳,次女尤拉莉,爱伦是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小的孩子。
祖父常说约瑟芬长得像小姑姑爱伦,说爱伦小时候可真是个人见人爱的可爱女孩,她那副倔强的脾气也像爱伦姑姑。妈妈爱弥儿则说约瑟芬像外祖母,要她说,还是妈妈说的更对。
“进来。”约瑟芬放下手中的帽盒,随手搁在化妆台上。
斯嘉丽闪动着灵活的绿宝石似的眼眸,“你去了哪儿?妈妈常念叨你,说不知道你在海洋的另一边过得好不好。”
她笑起来很迷人,天真中透着妩媚,也很会说话。
“我回了我们的故国,有时间的话你应该去看看,你肯定会喜欢巴黎。曼妮,把我们带回来的杂志拿出来。”后半句换回法语。
一个年纪只有14、5岁的白人女仆用法语问:“小姐,是哪一种?”
“随便哪一种,快点。”
斯嘉丽很是惊异的看着白人女仆,悄悄问她:“曼妮是你的女奴吗?”
“不是,她是拿薪水的女仆。怎么?你没见过白人女仆?”
斯嘉丽摇摇头,很有点骄傲,“我用着好几个小黑奴隶呢,他们都很听我的话,要是有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准叫爸爸拿马鞭好好抽打他们。”
约瑟芬不予理会,“你怎么来了?你母亲来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苏伦和卡琳病着呢,妈妈送我过来住一阵子,等到她俩病好了我才能回去。”苏伦和卡琳是斯嘉丽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