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无数次面对死亡更糟糕的是“未知”。
沈韵早就理解了这一点。
“这样啊。”
“是的。”
在一阵沉默后,太太又说道:“我害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有这个遗传病了。”
“如果改变了这个情况的话,我就永远不会认识现在的赤司征十郎了。”
“也是啊。”
“对了,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赤司会叫征十郎这个名字,不是很奇怪的名字吗?就算是赤司家这样子各行各业都有产业的财阀豪门,也不是正好第十代的继承人。所以,我想了一下这个名字的可能性,于是就想到一个可能性。”
“……是什么呢?”
“中国的《公羊传》里有这么一句话,‘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简单来说,‘九世之仇,犹可报之。’,在当时的风俗是,哪怕家仇也只论五世。但是《公羊传》却认为国仇不受世代限制。这是儒家的一个分支学说公羊学派的论点。如果结合这个记录的背景来看的话,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不是说,到九为止就结束了。一切就到此为止。——这样子的意思呢?从‘十’开始是新的征途了。我是这样理解的。”
“是一个很好的解读呢。”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千万别当真啊。”
“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说法了。”
“哦这样啊。”
沈韵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是胡说八道的。”
“那么……”如同鸦翅般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了细微的阴影,“我的家族啊……是前华族。”
美丽的太太说起了自己的家族。
“据说是九条公家的旁支,而且有一份可以追溯到藤原氏的华丽族谱。但是这个族谱的可信度,大概到我为止也只有九代而已。也就是说,江户时代以前的家谱,可信度都非常低。”
“所以,小姑娘说‘到九代为止’,也许确实是有这个含义吧。”
“唔……”沈韵明明知道不可以这么问,但还是问了,“请问您是政治联姻吗?”
美丽的太太又笑了起来。
“我们家啊,到我父亲的时候就死撑着也不想卖掉唯一的地产。毕竟卖掉了,就是只剩下一张族谱而已的普通家庭了。但是债台高筑的情况下,就算不想卖又能怎么办呢?但是我们家的债主正好是小征的父亲,他向我的父亲提了个建议,用和我结婚来抵债。”
“这是人口贩卖。”
“不对哦。”太太断言,“我是心甘情愿的。”
“啧。”
沈韵抿起了双唇。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
在她的认知里,这就是毫无疑问的人口贩卖。
但是在另外一种情况下,在文学小说,言情小说,垃圾读物里面,这就是可以称为一个让一部分人喜欢的巧取豪夺的强制爱的剧情。
“小姑娘不喜欢这种事情啊。”
“对的,我很讨厌这种拿女儿抵债的行为。”
“但是那部分的债款也用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身体不好,医疗费的支出是个严重的负担。”
“唔。这个的话。”
“我想活下去。”
美丽的太太说的是当时的心情,还是当下的想法呢?
她确认了自己想活下去。
她决定了要活下去。
沈韵应该松了口气的。
她送这位美丽又脆弱的太太回了家。
在圈内能够有着占地面积巨大,而且还带庭院山水的日式宅邸。
毫无疑问,彻头彻尾的豪宅。
门口的大理石柱上还挂着“赤司”这个宅邸主人的姓氏。
豪奢过头了,沈韵一点也不激动。
反倒是充满了“随你便”的情绪。
“小小姐。”
太太在仆人的迎接下,站在了门口,冲着出租车边上的沈韵鞠躬道了谢。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沈韵一侧身躲过了道谢,钻进了出租车里。
出租车的司机透过反光镜看着坐在后排的沈韵,轻轻地笑了起来。
沈韵手上握着装在包里的西瓜刀,冷静的将刀从椅背后面捅了过去。
穿过了靠背,直接插进了司机的颈部。
她直接踹开了出租车的后座位的驾驶座的车门,滚下了车。
出租车直接撞毁了路边的栏杆,滚入了下放的河里。
沈韵取出了手机,打电话报警。
“您好,我发现了那位上午逃脱警方抓捕的杀人嫌疑犯XXXX,请速来……是的,他伪装成了出租车司机,被我发现了,对的,我不会离开现场的。”
沈韵看着下面的河道,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被你杀了那么多次,你以为我还不记得你的脸吗?”
居然能够忍到车上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才下手,算你厉害。
但是,第二天,循环并没有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