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家人们憔悴的脸庞,和喜极而泣的眼神,秦庄嘴上说着没什么大事,不疼。心里却突然感到一阵难过。
难过于之前,天真的以为这样的生活就挺好,难过于遇到事情才发现自身的无力,难过于一向笑呵呵的秦父都背过身去抹泪,更难过于自己上辈子明明是编辑、明明擅长文字,这辈子却随遇而安,想选择简单模式。遇上事最怕的就是明明可以!
回家养伤的这几天,除了陈酒和其他伙伴过来问候的时候,其他的时间秦庄都在想,怎么说,想去念书。
这个地方有科举,而读书人可以通过科举来成为官员,这对于现今的自己来说,是最快最稳的方式。
在秦庄思索着如何念书时,千里之外的京城也因孩童绑架一事,震惊朝堂。有官员有目的得绑架政见不和之人的孩子,不论大官还是小官,都心里担忧、低调行事,不再让家里子孙随意外出,要避避这风头。
而秘阳县的秦家,秦庄想去念书的想法一说出,家人们虽然惊讶,这能从她们的眼神看出,但她们说出口的却是,“好啊,读书好啊!”
“明天娘就去问问,哪家私塾好。”
连一向少言的秦父都说,“到时候好好学,你爹供得起!”竟完全不需要把之前想的理由说出来!
其实北街没听说哪家孩子读书的,都是跟着学家里的生意,长到半大不大时,就干家里的营生。
秦家长辈如此宠爱孩子的,实属罕见。
第二天,“梆梆梆~”敲门声响起,秦庄应道,来了~,秦庄走到门口打开门,来的是陈酒。
“听你奶说,你要去念书了,真的吗?”小孩急迫的询问,想求个解答。
侧过身,把陈酒带进来,陈酒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扭头问“婶子不在吗?家里就你一个啊。”
“嗯,我娘去北边洗衣服去了。”回到院中的大盆前,继续坐着小板凳洗着碗,这是奶奶想泡一泡再洗的碗们,秦庄想着等读书可能就没时间做这些家务了,现在能干就干吧。
看出陈酒又变得踌躇了起来。秦庄先回答他在门口问的,“你问我是不是要去念书了,是啊,我想读书。”
“为什么想读书啊?长大后不是你当屠夫,我酿酒吗?”陈酒有些不理解,干嘛要去念书呢?
“因为我想当官,想保护家里人,读书是最简单的方式了,”扫一眼确定没人回来,秦庄认真的看着陈酒说道,“当屠夫是保护不了家人的。”
陈酒还是懵懵懂懂,他不清楚,为什么说好一起长大的伙伴,中途会换一条道路走,还是一条对于北街的人来说,未知的一条路。
这三天,秦家人已经打听好了有几个私塾可以收秦庄,最终决定去西街的张秀才开的私塾学习。
秦父领着秦庄到张秀才家门口,张秀才考察了一下秦庄的心性,决定收下秦庄。秦庄当即拜师、交束脩,次日正式上课。
秦庄入的是丙班,等他做到桌前,才明白昨日老师未曾言明的话。
“现在读书不觉得晚吗?”
当时秦庄说,“读书,最好的时间有两个,一个是五年前,一个是现在。”张秀才可能是看中少年意气,收下了已经8岁的秦庄。但留了一句话,“希望你一直这么认为。”
现在看着满屋的4岁孩童,有些一直好奇的盯着他,还有一些顽皮的,直接交头接耳的讨论他。为什么知道是讨论自己?看他们边说闹边中,指着自己的指头,秦庄就明白了。
更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走到秦庄桌前,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大了,还来上丙班啊?”
“对啊,我哥哥像你这么高都去甲班啦!”
看着他们天真懵懂的表情,话中不含恶意,但戳的却很直接。
秦庄只能尴尬解释,“之前没好好学字,所以才重新上丙班。”心里呐喊,谁知道这个地方的字体是这样的啊!之前自己还想着擅长文字,可擅长的是简体中文啊!
这里的文字跟秦代的小篆有些相像,可自己只认识有限的几个篆体文字啊,还不会写!而且这个地方不叫秦国,叫秘国,上辈子历史中却根本没听说过秘国!
“那大哥哥你要好好学哦,可不能过几年又重新来学!那样就太浪费爹娘的心血了。”大眼睛的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道,从他的眼神看出他确实是认真的。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秦庄莞尔一笑。
“好,开始上课,今天学蒙课一......”穿灰色长衫的张秀才立在讲台旁,起声领读。
书桌后的孩子们都把书本翻到对应的位置,跟着老师一起念。
“天地玄黄,宇宙鸿荒......”秦庄也在边念边背。
中午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差不多十来分钟,孩子们都把自己带来的食物拿出来吃掉,秦庄带的是昨天秦母蒸的肉包子,默默把包子吃掉,然后继续看书上的文字,好像记住了,又好像没记住。
日头西斜,天边泛红,今天的课就结束了。张秀才家大门打开,丙班的最先下课。三四尺的孩童穿着或白或蓝的长衫,一个个身上都背着书袋,三三两两的从里面跑出来。
秦庄走在后面,也穿了一身灰蓝色长衫,斜跨着一个书袋——这是秦母在前两天赶制出来的,用料也厚实,绝不怕里面的东西会漏出来。
晚霞打在身后,照的人面目不清。
待到进家,发现爹娘、奶奶都在家,
“回来啦!上学第一天,是个好日子,一起吃个饭。”奶奶说道。
秦庄也打着招呼,再一想就知道,爹是早早回来了,因为往常这个时候肉摊的人还多着呢。
“哎,我儿子今天开始上学,之后就是个读书人了,爹不指望你考个什么,就是念书,咱就好好念!”秦父拍拍秦庄的肩膀,拉着他坐到饭桌旁。
秦母往秦庄碗里夹筷肉,奶奶给他放个鸡蛋,秦父,想给秦庄倒杯酒,父子俩喝一杯。这里的人喝酒早,陈酒在花灯节之前还从家里拿酒,想和秦庄一起喝呢。不过没喝成,谁知道后来会发生那样的事。
能感觉到家人的激动和不适,祖祖辈辈干屠夫,没整过这读书人的事,总感觉这是大事儿,却不知如何整。
“明天还要上学,爹,我就不喝了”,
又对奶奶和娘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过去就是为了好好认字,哪怕学不出来,以后干咱们家老本行,这也没坏处。”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下定决心要念出个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