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娘家去,正可给阿兄送行。”她还想去见见大妞,她与大妞,再没见过。
“也好,你回娘家去住几日,还能清净些。”裴观微微颔首,她在这儿总会听到外头的风言风语,必要忧心的。
待用完饭,裴观还回书房去,走时殷殷嘱咐:“要是真头痛,不拘多晚也别忍着,知不知道?”
阿宝送到他到门边,见他走到廊前还回身看她,冲她示意,让她回屋中去。
心头忽生感慨:似他这样,已是极好的。
这念头才刚生出,脑海中便响起许多人的声音。
红姨,戥子,结香,螺儿,福儿,还有裴珠……
每个她身边的人,都会在不同的时候,说出同样的话。
“似姑爷这样的丈夫,已然是难得的了。”
“我往后嫁人,若能有哥哥的一半好处,我都认了。”
“再怎么,少爷还是有心的。”
阿宝不由心中一凛。
燕草看她久久站在门边,只当两人已然和好,走上前来,笑盈盈道:“姑娘,姑爷人都走远了,快进来罢。”
“回家住几天呢?”戥子问。
“五六日罢。”
既是预备住五六日,那带的东西也不他用太多,可阿宝又道:“把我的鞭子铁弹子,还有阿爹的信和那图,都带上。”
“那小马呢?要不要也带上?”戥子指指博古架问,昨儿她看着木雕小马出神,又不知添的什么怪毛病。
阿宝看了那匹木雕小马一眼,抿唇摇头:“不用。”
就先将它留在这儿。
“那人呢?带几个人回去?”戥子问完,又一拍巴掌,“松风院里那些丫头,这下可不敢不老实了,她们不会以为你是生气才回娘家的罢?”
“随她们怎么想。”阿宝一听见松风院这三个字,便忍不住皱眉,心底倦意上涌,“让燕草点人罢。”
还有福儿,此时她虽才来,可最后……只怕连换衣和收裹都是她一手办的。
戥子必是支撑不住的,她那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第二日阿宝还未出门,留云山房内便围聚了许多人。
隔着曲桥吵吵嚷嚷,福儿极是机灵,她立时便道:“我去前头瞧瞧出了什么事。”说着撒脚往前去。
她虽十三岁了,但身量不足,瞧着也就十岁出头才比决明高一点。她去前面打听,不起眼。
燕草将螺儿姐妹俩都留下,走时还叮嘱:“虽再不会有人动那歪心,可你们俩也警醒些。”
螺儿重重点头:“我知道,绝计不会再出事了。”
众人正预备要走,那边决明跑来了:“少爷叫我来说一声,说萧公子来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别人不明白什么意思,燕草和阿宝是明白的。
留云山房就那一处大门,书房离门又近,上回没认出来,不定这回也认不出来。
阿宝看了燕草一眼:“我想起来了,二十七是至圣先师诞辰,咱们家得致祭,我回去一趟再回来怕时候赶不及,你留下来把该预备的预备了,明儿再派车来接你。”
燕草立时应声回房,说是草拟单子,又推说秋日里风凉,把门窗都掩上了。
阿宝一走,卷山堂里冷冷清清。
螺儿坐在屋中做针线,看妹妹跑前跑后,十分落力。不由微笑,妹妹也是知恩图报的,知道姑娘待她们呢。
“你快来歇歇,可打听着什么事了?”
福儿往姐姐身边一坐:“说是什么奏折的事,我听不大懂。”饮口蜜水,问,“燕草姐姐怎么说走的,又不走了?”
“至圣先师诞辰要预备祭品,姑娘留下燕草让她打点。”
福儿点了点头,看看桌上的点心:“上回决明给了我两块糕,我也给他送些点心去。”
下人奴婢之前也会互送吃食针线,男仆偶尔还会央着女婢嬷嬷做些针线活,这都是寻常事儿。
螺儿一点头:“去罢。”
福儿捧着点心匣子出去,给决明两块八珍糕,两人就坐在假山石边说话。
“少爷方才让你说什么呢?”
决明嚼着糕点:“没什么呀?”一句口信罢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哦,让我说萧公子来了。”
“就是那个穿山水纹衣裳的人?”
决明悄悄道:“就是他,这人手面倒是阔,我不过领个路,随手就给我一枚金叶。”
“我觉着,这人又假又狂。”
他们少爷可是探花郎,这位萧公子科举名次还在后头呢,说话却从不客气。
福儿笑起来:“我看他那神气,委实可厌得很。”
“可不是,我猜少爷也不喜欢他,每回他来,都让我报信。”
“每回他来都报信?”福儿笑了两声,“是不是瘟神来了,赶紧躲避?”
决明嘿嘿一笑,还同她“嘘”一声,免得叫青书哥听见。
螺儿隔窗看见妹妹同决明有说有笑,眼看着福儿这些日子慢慢活泼起来,她心下更喜乐。
等她再把妹妹的身子养养壮,日子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