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伞檐微抬,露出一张极英俊的脸,乌发黑眸,比那天更近的距离,唐懿甚至能瞧见他校服短袖下,胸膛随呼吸起伏的微弱弧度。
男生眼里有几分笑意:“是你啊。”
唐懿心跳早就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生硬地“嗯”了声。
他问:“你在这儿等人?”
“不是,我在等雨停。”唐懿说完,才觉出这话多多少少有些疼痛非主流的意思,脸禁不住一热。
男生倒是没笑话她:“这雨估计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你要去哪儿,我顺路送你过去。”
唐懿有几分犹豫。
男生又说:“就当是感谢你借我的那两瓶水。”
唐懿这才答应:“那麻烦你了。”
“小事。”
雨势愈来愈猛,细蒙蒙的雨雾下成了连绵的雨帘,男生撑着伞,伞檐微微向下压着。
唐懿怀里抱着书包,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他。
少年人的棱角还不够深刻硬朗,但也是足以撑起英俊二字的轮廓,鼻梁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格外高挺,延顺着往下是白皙修长的脖颈,颈侧的淡色小痣在那一片雪白间显得尤为清晰。
唐懿眼睛眨动两下,不敢多看,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他撑伞的那只手。
如青竹般的腕骨扣着一截红绳,手背处凸起的青筋被一道还未结痂的新伤横亘断开。
她盯着那道伤疤看了一路,直至分开时,才想起还没问及他的名字,只是那时男生已经撑伞走远。
留给她的仍旧是一道高瘦背影。
这一场秋雨断断续续落到了十月末,平城进了枯树黄叶的深秋,八中也迎来高一、二年级的期中考试。
考完全校大扫除,晚自习之前三个年级的卫生委员互查各年级卫生情况,最后的评分结果关系到下个月的流动红旗。
傍晚时分,唐懿站在走廊处,望着校园里的人来人往,眼睛眨呀眨,瞧见的全是陌生面孔。
她觉得无趣,又进了教室。
唐懿的贪吃蛇仍旧卡在最后一关,无论她怎么努力却始终都差那一步,离胜利看似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她不肯放弃,这会儿又玩了起来。
教室外不知何时热闹起来,唐懿再一次输掉游戏,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靠窗边的白墙上是她随手涂画的人像。
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愈来愈近,她无意间一瞥,却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又看见那张脸。
穿着高三的校服外套,手里拿着卫生委员专用的打分板,正低头在勾写什么,夕阳拢着他的侧脸,线条更加清晰。
唐懿脑袋嗡的一声,在一片嘈杂的动静中听见自己呼之欲出的心跳声。
男生并未朝这里看来,打完分,随着人流往下一个班级走,唐懿回过神忙不迭走出教室,停在门边,听见他和熟人说话。
“你们班这个窗户……”男生轻啧:“扣分。”
“不是吧江学长,你怎么比朗哥还严格。”这人求饶完又道:“不过话说,我朗哥今天怎么没来。”
“这你得问吴主任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走远了,而唐懿花了一周的时间,才弄清楚男生的身份。
江樵生,高三理科实验班的班长,那天不过是帮朋友的忙才来的高二这边。
唐懿原本和他同级,只是高一时他并不像现在这样风头盛,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高二分科后,他的成绩一下子窜了上来,人也跟着出名,但那时她因车祸休学一年,并不知晓这些。
那晚放学回家,唐懿在草稿纸的空处工整的写下那三个字。
“江、樵、生。”
她低念出声,感慨命运因缘际会的奇妙,话里多少带了几分笑意。
彼时窗外夜深人静。
十七岁的唐懿还不曾明了,她和江樵生之间,就如同她在游戏里走错的那一步。
一步错。
步步错。
从开始便是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