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边上有人过,端木翠半是好奇半是无所事事,便向那人打听这宅子是哪户人家的,哪知那人脸色突变,撇下一句“旗穆家的”,再不肯多说,急急去了。
端木翠一时不解,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难怪“旗穆”二字如此熟悉,原来就是移给高伯蹇营善后的那户细作。
如此想时,忍不住对着旗穆大宅多看了两眼,这一多看便看出蹊跷来了,但见宅院内的烟囱之中,正袅袅冒出炊烟来。
端木翠心中打了个突:旗穆一家不是尽数下狱了么?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青天白日,端木翠倒也不怕屋中之人有什么异动,大大方方推门进去,那门倒是虚掩的,并不落闩。
院内狼籍一片,都是前两日西岐军突袭的辉煌战果,端木翠小心绕开院中翻倒的物事,径自进了灶房。
灶房中却是无人,灶膛内炉火正旺,木柴荜拨作响,灶上一口陶盉,正突突突冒着热气,端木翠心中好奇,忍不住去掀陶盉的盖儿,却也忘了那陶盉盖也是烧的极烫手的,一眼看到陶盉之中滚得冒泡的混了菜的白粥,愣了一愣,这才发觉五指烫的吓人,痛呼一声,赶紧撤手。
低头看时,指上已然烫的通红,端木翠连连甩手,痛的直吁气,忽听门外脚步声起,有人抱了劈好的木柴进来,一袭干净的蓝衫,身材极是挺拔修长,眉目清隽,黑眸深邃通透,正是展昭。
两人不提防在此见面,俱是一愣。
展昭目光四下一扫,先见陶盉盖砸在地上,又见端木翠不住甩手,立时便猜出一二,迅速将手中的柴火扔下,大踏步过来,一把抓住端木翠手腕,道:“过来。”
端木翠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便走,心中竟冒出一个稀奇念头来:展昭该不会以为,我要偷他的粥喝?
正胡思乱想时,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撞到展昭,却是展昭已停下脚步,揭开面前的水缸盖板,抓住端木翠的手直探下去。
缸水冰凉,一直没到臂弯处,先前烫到的地方乍触到冷水,奇痒难耐,端木翠下意识缩手,哪知手腕被展昭捉住,竟是缩不回来。
缸中水四下震荡,涟漪鼓动不休。
就听展昭温和道:“好在烫的不重,还未起水泡,多在水中浸浸,千万不要包扎,再痒也别去搔它,过一两日自然好的。”
端木翠惊得目瞪口呆,连手上的伤痛都忘记了,愣愣看着展昭,俄顷水面渐转平静,映出两人靠的极近几至暧昧的倒影来。
展昭脑袋嗡的一声,一下子反应过来:他竟忘记她是端木将军了!
连端木翠都感觉到了展昭身体的瞬间僵硬,他缓缓缩回手来,尴尬到无以复加:“将军……再浸一会,感觉好一点之后……再说。”
短短几句话,他说的异常艰难,在原地僵立了片刻,这才走回门边,俯下身子将方才散落的柴火一并笼起,走到灶膛边屈膝蹲下,为膛中添柴,不多时火焰跃起,在展昭的脸上打出忽明忽暗的轮廓。
陶盉中的菜粥沸的更加厉害,米粥略带盐咸味的香气渐渐充满了整个屋子。
“将军用膳了么?”
端木翠没提防他有此一问,随口应道:“还没。”
“若是不嫌地方简陋,莫若……用了膳再走?”
“啊?”端木翠有点没反应过来,“就是……喝粥?”
展昭微笑:“若只展昭一人,喝粥足以支撑。但若要留将军用膳,自然不能如此单调。将军稍候,展昭去去就来。”
不待端木翠开口,他已振衣起身,巨阙斜靠灶边,出门去了。
直到展昭走远,端木翠才意识到自己应了什么。
这算什么跟什么啊,昨日还拼的你死我活,今日她居然就跑到展昭这儿……两人一团和气,共进午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