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翠下半句话及时咽了下去——她的确是准备让仁宗先人的魂魄故地重游的。
之所以不说出来,倒不是被展昭那句“今上身子不是很好”难住了,反正在她看来,今上的脑子已经不好使了,身子不是很好也理所当然。她只是突然想到,皇帝的爹或者是爹的爹的魂魄应该早已投胎转世了,就算把地府翻个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
“那……”蹙眉又想了一回,期期艾艾道,“那就托梦吧,公孙先生,你画个皇帝的爹的样儿给我,我作法让这个假爹去给你们的皇帝托个梦,你说怎么样?”
假爹?公孙策欲哭无泪。
放在大宋当世,谁敢弄个假爹去糊弄圣上?那可是一货真价实的欺君之罪啊。
这主意,也只有端木翠才想的出来。
再一想,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可行性。
但是身为大宋官府公务员的一份子,公孙策心中止不住的觉得别扭:这可是典型的知法犯法啊。
求救似的看向展昭:“展护卫?”
展昭的目光尽量不与公孙策碰触:“依展某看……不失为一计。”
公孙策倒吸一口凉气,心头直泛苦水:展护卫,从前是多好的娃儿啊,抗旨不遵都要自我悔恨自请就铡刀,现在好了,受了端木翠的蛊惑,连假爹这样的大不敬行为都默许了……
“先生,”似是看出了公孙策的迟疑,展昭言辞恳切,“百姓即天下,都是为了宣平百姓,即便大人知道了,想必也会体察。”
“还有,”目光转向端木翠,好整以暇地一笑,“此事是端木姑娘主使,端木姑娘何等神通,我等即使有心阻止,也是无力回天,只得徒增唏嘘而已……”
这番话多少也是实情,叫公孙策心里稍微安慰了些。
倒是反应过来的端木翠恼怒不已:“展昭,你狡猾!”
“你才知道。”展昭的笑容中忽然就多了些许得意,凑近端木翠耳畔道,“展某未入公门之前,在江湖上行走多时,蒙江湖朋友抬举,赠号南侠,难不成你以为,那么些年都是白混的?”
话未说完,眼角余光忽地瞥到公孙策脸上意味深长的微笑,蓦地了然此举有些亲昵,微微一窘,不易察觉的避开了些。
端木翠却不觉,兀自恨恨道:“你们皇帝看走了眼,你哪里是猫,分明是狐狸,托梦时要让皇帝把你的封号改一改,改叫御狐狸,玉面狐狸,玉面花狐狸……”
这一下,连公孙策都禁不住笑出声来,连连摇手道:“端木姑娘,我们展护卫是什么都好,可千万不能是花狐狸……”
“为什么不能?”端木翠瞪展昭,忽地想起小翠,“小翠不是喜欢花么,展昭,她捧着花,穿上花衣裳,再牵上你这只花狐狸……真是……叫人难受……”
前头说得不怀好意,最后一句话忽的转作哽咽,脸色亦随即悲苦,抓住展昭臂膀低下头去,展昭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步声,紧接着是何三贵的声音:“公孙先生,今日多有麻烦,不及送先生……”
原来方才三人说话时,展昭和公孙策背对门洞,只端木翠看到里间,正说的言笑晏晏时,一瞥眼见到有穿孝服的人往这边走,立时省得在此说笑甚是不妥,对亡者亦是不敬,仓促间赶紧变脸。
展昭和公孙策也反应过来,心下不安,忙转身向何三贵还礼,何三贵是明理之人,虽然今日公孙策不及施救,依然好生谢过,这才转身离去。
才走了没两步,就听端木翠厉声道:“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