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治学严谨的精神,我去百度了一下“梳妆台”的意思。
百度哥说:“梳妆台,就是用来化妆的家具装饰。”
百度哥的回答很诚恳,但是我的绝倒也同样发自内心。
让我如何能认,这干巴巴的一句话,可以诠释梳妆台的意义?
换了你们,难道你们愿意承认,梳妆台之于你们的意义,只是如同板凳、条桌、甚至……马桶,都只是家具的一种?
请你们闭上眼睛,想象一个细雨如雾的黄昏。
暮色如无声无息的灵,向着屋内蔓延,漫过镂空的梨木花窗,自窗棂铺排而下,一点一点,细细蠕动,行进处带起丝丝的冷,有着雾的形骨。
这空荡而又华美的女子闺房,内外之间横亘如纱垂帷幕,帷幕的那一边影影绰绰,似在窃窃私语,唤你去看。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风过,掀开帘幕一角,你看到,在内室的角落之处,巨大的阴影之中,矗立着梳妆台。
最古朴的样式,暗红而泛着亮泽的釉彩漆光,周身盘满最繁复华丽而又精美的纹路,稳重、不起眼、不搅嚷、不哗众取宠,她隐在暮色与暗影之中,慵懒而散漫,有那么片刻,对,你没有看错,她秀眸惺忪,粉腻酥融,空气中盈满致命的魅惑娇娆,唇角微微勾起不着痕迹的笑。
她朱唇轻启,似是对你说:来吧,这里有钗钿步摇胭脂螺黛,发绺梳篦香泽兰膏,哪怕你容颜惨淡形同嫫母,我也可以把你细细研作风鬟雾鬓颜如舜华。
梳妆台,她是静候在暗处的、以女子为食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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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的牵驴小僮,对着王朝抽抽搭搭哭诉着超过大半时辰,王朝有些不耐,但仍按压着性子,好声好气跟他解释。
“你家公子可能在哪里吃酒吃醉了,或是一时迷路……你不是说他头次到京城么?”王朝耐心劝导,“一夜未归也不稀奇,你去客栈好生等着,没准他早已回返,找不着你大发脾气呢。”
好说歹说,终于将青衣小僮劝走。
进得府内,马汉、张龙并赵虎看着王朝直乐,其实四人是一并回府的,那守候在府门口的小僮偏一眼盯上了王朝,死攥住王朝衣角不放说是要喊冤。
“终于劝回去了?”马汉问,“倒是个忠心的仆从。”
“他们家公子一夜未归,他便急的大哭,不知哪个促狭鬼捉弄他,让他来开封府喊冤,”王朝抹一把额上的汗,“我见的多了……这些个进京赶考的书生,一到京城便迷了心智花了眼,一夜未归……哼,没准就醉在哪个酒楼宿在哪条花街柳巷……”
“话也不能这么说,”展昭恰巧经过,驻足听了片刻,“那人若是这样的性子,贴身僮仆岂会不知?也不会如此焦惶无措了。”
几人忙站起:“展大哥。”
“那小僮还说了些什么?”展昭看向王朝。
“还说……”王朝摸摸后颈,“还说他们公子夜半温书困乏,就到旁边的玄武大街东四道走走……直至今晨还未归返。”
“东四道……”展昭沉吟,“东四道要偏僻些,他若真是在东四道走丢的,必不是去了什么青楼楚馆。今晚你们巡夜时,多多留意那头。”
“展大哥尽可放心,”张龙拍胸脯,“今儿是我和赵虎巡玄武大街,东四道若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定会查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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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龙言出必践,和赵虎在东四道逡巡良久,细细查探,一无所获。
“早说了展大哥是多心了,”瞅着四下无人,赵虎很是不顾官仪的伸了个懒腰,“那书生没准已经回去了。”
两人再看一回,出了东四道,经由玄武大街回府。
行至玄武大街中段时,张龙忽的咦一声,示意赵虎看向道旁。
借着客栈檐上高挂的灯笼,赵虎看的明白,那蜷缩在客栈墙角处的,正是白日的青衣小僮,靠着墙壁睡的正香,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截绳,牵驴的绳,当然,另一头并没有驴。
赵虎近前,俯下身细看,那缰绳另一头破口甚是平展,显是有人剪断了缰绳顺手牵驴,可叹这小僮睡的太死,丢了家当都不自知。
“小兄弟,”赵虎晃那小僮肩膀,“怎么睡在这了?”
那小僮睡眼朦胧,打着呵欠醒转。
如张龙所料,醒转之后先哭驴,哭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尔后抽抽噎噎断断续续道出个中原委。
其实那小僮未曾说时,张龙心中已猜了个□□分,现下那小僮所言,只是应证了他心中所想罢了。
果然,那书生尚未归返,客栈老板只乐意跟钱对话而不愿意讲人情——当然,客栈老板跟这小僮也没什么人情可讲,于是乎将其扫地出门。
小僮哀哀哭个没完,张龙和赵虎面面相觑,长叹一口气,暂且将小僮领回开封府。
来寻展昭时,展昭正要睡下,只着白色里衣裤过来开门,张龙拣紧要处跟展昭说了一说,算是对展昭日间所吩咐的有个交代。
那小僮一直站在张龙背后,小脸糊的像个花猫。眼泪总算止住,悲戚之情不减,好几次又有抽噎的势头,还有一次鼻涕流将下来,哧溜一声又吸了回去。
展昭看着既觉心酸,又感好笑。
送走张龙,展昭竟没了睡意,在室内踱了一回,心下有了计较,穿上蓝衫抓起桌上巨阙,悄无声息自府中后院跃了出去,直奔东四道。
东四道其实勉强算是一条街铺,只是位置既偏离主街又远,白日里生意尚且寥寥,更不遑论夜间了。两边商铺,这两年搬走了不少,剩下些许几家更不成气候,不到晚间便已关门落锁,到了夜半更加静的骇人。
展昭便在青石板铺就的道上来回走了几遭,张龙说的没错,的确没甚么异样之处。
若我是那书生……
展昭放缓脚步,蹙眉细细思量:若我是那书生,温书困倦,来这东四道信步闲走……有什么人会出现?偷?贼?抢?盗?
不对,展昭轻轻摇头,一个身无长物财帛寡薄的书生而已,贼盗哪会对他生出兴趣?
百般思量不得解,展昭摇头苦笑,便欲回返。
走了没两步,忽得停下。
左首边,对,就是左首边,似乎有什么异样。
展昭缓缓转至左侧。
方才看时,左侧只是普通的商铺,黑魆魆的大门紧闭,普通的破落衰颓。
现下,却不见有商铺,只是一条幽长的深巷,薄雾缭绕,巷子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来。
展昭下意识握紧手中巨阙,凝神细看。
一顶双人抬的轻乘小轿,穿过那些浮沉的乳色雾气,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展昭面前。
抬轿的两人,一身下仆装扮,两人一般的目光呆滞木然僵直,若非说二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右首边那人年纪稍轻些,站立时背脊驼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