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须摇摇,猩红的舌头近在面前。
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头来居然是喂龙的,红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眼见躲避不及,干脆闭了眼。
就在她闭眼的刹那间,猛然,耳畔传来一道雷鸣般的巨响!
巨响声震得人头昏脑涨,甚至还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脚下土地的颤动。
什么声音?红凝尚未反应过来,周围突然又恢复沉寂。
奇怪的寂静,静得有些诡异。
莫非已经入了龙腹?
半晌。
“红凝?红凝?”有人在轻声唤她。
没被吃掉?听到熟悉的声音,红凝这才心惊胆战地睁眼,发现自己仍是站在原地,旁边文信一脸紧张,额上微有汗色。
面前已经多了口一人多高的、形态古雅的铜钟,瑞气腾腾,金光灿灿。
铜钟上还站着个人。
那条龙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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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安然无事,文信这才松了口气,擦去额头的汗,恭敬地朝钟上之人作礼:“幸蒙仙驾搭救,不知仙家宝号?”
那人十分年轻,身穿黄色宽袍,长相英俊,就是眼睛总也睁不大,看上去有些没精打采,似乎还未睡醒:“不敢,小仙只是南天门的司时官,因一时睡迷忘记报时,误了帝君大事,所以被贬下界,总领这里的山神土地。”
原来是个贪睡被贬的神仙,红凝忍不住问:“那条龙呢?”
提起那龙,钟仙便懊恼:“我不过睡了一觉,谁想这孽畜竟跑出来作恶,幸好我及时醒来。”说完带着古钟飞起,底下立即现出一条小黑蛇,盘作一团,脑袋藏在中间不敢见人。
红凝好奇:“尊驾睡了多久?”
钟仙道:“小睡片刻,不过四五十年。”
红凝呆了呆:“多谢上仙搭救。”
钟仙脸色不好:“我尚未修成上仙。”
红凝自知失言,不敢再说。
钟仙顿觉无趣,打个呵欠,低头叱骂那小蛇:“孽畜!我当初见你可怜,所以有心助你,不想你竟敢擅自出来作恶,必教天雷打你!”
那小蛇闻言颤了下,缓缓爬至红凝面前,望着她直点头,模样十分可怜。
文信摇头。
原本选择这种危险的方法就是要封印它,不想坏它修行,如今见这小东西主动求情,红凝顿生恻隐之心,叹气:“你强拘那些人的魂魄修炼灵珠,可愿放了它们?”
小蛇点头不止。
红凝便转向钟仙:“它修行也不容易,尊驾若能将它封印住,别再出来害人就好了。”
“也罢,”钟仙抬手将那蛇收入袖中,再打个呵欠,“我回去睡觉了,但愿下次醒来还能见到你。”
小睡片刻就四五十年,下次他想见自己,恐怕就要去阎王那儿找了。红凝哭笑不得:“尊驾不回寺里去?那些和尚都盼着你呢。”
钟仙直摇头:“还是这里清静,这里清静。”
清静好睡觉?神仙也玩忽职守!红凝本身对仙道不甚向往,也不怕他生气:“尊驾既然是来管理土地山神的,少睡为好,以免误了大事。”
“我若能不睡,早已是上仙了,”钟仙并不介意她直言,转向文信,“你修行之心甚诚,若持之以恒,虽说未必能以肉身飞升,但载入仙籍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信喜道:“多谢仙驾指点。”
钟仙点头,带着那口钟缓缓飞回潭中水面,似乎又想起什么,回身看红凝:“来日见到中天王,且代小仙问候。”
红凝一愣:“中天王?”
钟仙冲她眨眼:“中天神王,当初你不是跟着他赴会的吗,方才差点没认出你。”可能是太困倦,不待红凝多问,他就与那口钟一起下沉,潭水自动向四周分开,随即又合拢。
光芒消失,恶龙潭恢复原样,平静无波,依旧沉着一轮圆月。
“回去吧。”不知何时白泠已经站在了岸上。
“幸好没事,”文信长长吁了口气,看红凝,“你认得这位神仙?”
红凝茫然摇头,心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听钟仙的话,自己和他竟是认得的,但印象中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神仙的记忆,自己几时跟什么中天王去见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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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高台,琼楼玉阁,仙音阵阵,香雾缭绕,旁边玉液池上几支莲花亭亭而立,光华灼灼。
远远的天边,一片祥云飞来。
云头站着个年轻男人,锦绣衣带随风舞动,十分的俊雅,近看更是眉宇疏朗,凤目含情,两名妙龄女子分别立于他身后左右,俱是花一般的姿容。
玉液池畔落定,他便吩咐二女留下,独自走上曲桥。
几个神仙在水心台上围作一圈,中有两名老者下棋,见了他忙起身作礼:“帝君念了多时,中天王总算来了。”
锦绣微微一笑:“锦绣戴罪之身,早已不是什么中天王,诸位折煞小神。”
那白发老者丢了棋子,笑道:“尊神修行有成,重掌中天是迟早的事,何必太谦。”
锦绣不再多说:“青君宫里有些事,不若早些回去。”
白发老者闻言愣了下,急忙低头掐指一算,顿时大惊失色:“只贪着棋,险些闯下大祸,幸得尊神提点!”说完转身取过拂尘,与众神仙道声“告辞”,带了童儿匆匆驾云离去。
锦绣问众神仙:“帝君安在?”
众神仙未及回答,旁边有几个人走来,当先是位身材魁梧的老者,红袍玉带,白面银须,相貌威武,见了锦绣便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中天王。”
锦绣亦笑道:“罪神而已,北界王别来无恙。”
北界王道:“可是帝君召见?”
锦绣点头。
“帝君在天书阁,方才还提起尊神,快些进去吧。”声音十分动听,说话的是北界王身后的女子,雪白衣衫,仪容美丽,清秀中又隐约透出三分天然的媚态。
锦绣含笑:“多谢天女指引。”
天女亦抿嘴一笑,别开脸,不经意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风情万种。
与众神仙别过,锦绣轻拂绣袍,朝天书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