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逃跑一定要走公路?深山密林就不行吗?呵呵!有本事你们把整座山都围起来。”瞧瞧怀中面无血色的周云,听听山那边络绎不绝的汽车马达声,浑身是汗的钱溢飞,苦笑着喃喃自语。“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仇家遍地了……”
他无法向组织解释自己的无奈,更没心情去考虑谁是“坚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该如何保住那条可怜的小命。周云小鸟依人,体重倒没什么,可她死活都不愿离开六哥半步。原因很简单,她不怕钱溢飞,倒是很忌讳他手里的引信。
“你能不能下来走走?我很累的!”钱溢飞哀求道。
“我不!”噘起小嘴,周云从未这么坚决过。
“姑奶奶!你自己走路难道会死?”
“我不!”想了想,她变得更加固执,“万一你摔个跟斗牵动引信……呵呵!我是说万一,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当然也要防着你不是?”
无话可说了。此时他已顾不得拌嘴,盯着公路上被宪兵驱赶的特务,忍不住惊叹道:“大手笔啊!真是大手笔!杨旭东你个兔崽子,连宪兵司令部都敢越级调动。呵呵!以前我怎未发现你这么能干?”
“科长,咱们还是撤吧……”段国维刚刚赶到伏击地点,身边的同志便拉住他悄悄说道,“保密局越级动用宪兵,形势对咱们不妙。”
“你说什么?”抓过望远镜向公路瞧了瞧……呵呵!目镜中全是队伍跑动带起灰烟。“我怎么瞧着像一个团?”
“那就是一个团!”身边同志低声说道,“没准,他们正想包抄咱退路。”
“看来伏击钱老六恐怕是没戏了,唉!这混蛋真他妈牛,怎么弄他都不死!”话音未落,公路上已响起警告中统特务的排枪……“连自己人都抓,保密局是不是疯了?”段国维咽咽唾沫,沙哑着嗓音对身边同志说道:“老刘啊!现在是敌强我弱对不对?”
老刘点点头。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存实力要紧,咱不丢人是不是?”
老刘再次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撤吧!”
万般无奈之下,段国维当机立断,趁宪兵合拢包围之前,穿山越岭,从结合部迅速向江边突围。
被自己同志苦苦追杀是件倒霉差事,既然有嘴说不清,那就只能躲,钱溢飞坚信自己的突然失踪,会彻底打乱组织的整个布署。失去追杀目标,**自然便不会参与其中,更不会被保密局一举围歼,这就是他突然决定潜逃的主要原因,否则就凭中美合作所那块悠闲自得的小天地,打死他都不会出来。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钱溢飞背着周云翻山越岭,坚决不和任何人照面。周云并不沉,还不到一百斤,但耐不住这娘们死活缠着自己,无论威胁恐吓还是苦苦哀求,她就是不肯松手。更有甚者,她干脆用手铐将自己和钱溢飞牢牢锁在一起,便顺手将钥匙丢入黑黢黢的山谷……
“你们一处的女人都这么赖皮吗?”钱溢飞恨得咬牙切齿。对于这个女人,他是打不得骂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后,才知道她是世上除“冰”之外,自己所遇到的第二个对手。
“你怕了?”周云浅颦低笑,“要是怕了,就把手榴弹给我摘了。”
“做梦吧你!”钱溢飞怒道,“中统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那好,咱们就耗着,看谁斗得过谁?”
钱溢飞曾几次想拔枪干掉这女人,可是忍了忍,最终又强按怒火,不得不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冲动。这女人知道卢运凯被捕的全部秘密,也就是说,只有从她嘴里,才能知道老卢遇害和自己被怀疑的全部真相。钱溢飞若想向组织洗脱不白之冤,如果没有周云的“大力协助”,也许他这辈子将会过得非常凄惨。
“组织内除了老卢和他上线,没人知道我代号,那么‘坚冰’又是如何得知?难道老卢上线是个**?”摇摇大汗淋漓的头,温咸的汗水溅落在周云那白璧一般的脸颊上,“不对!如果老卢上线叛变,那他应该根据‘风’去解放区这一情况,轻易解读我身份,进而出卖我。为什么到目前为止,二处迟迟不肯对我下手?难道毛齐五他们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你在想什么?”抱着钱溢飞脖子,周云一点都不觉得累,“现在我的命和你紧紧拴在一起,你总不会连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吧?”
“你真想知道?”
“嗯!”周云愉快地点点头。
“那好,你听着:我现在正琢磨找个没人地方,该怎么把你活活掐死!”
“.……”
瞧瞧面前那几十号中统大小特务,杨旭东忍不住火冒三丈,他对赵简之大声咆哮道:“这帮兔崽子,若能将一半心思用在对付**上,这中华民国何必到现在还不太平?”
“老杨,跟他们生气犯不着,四哥已就这种情况正在和老板交涉,看看一处该怎么处理这天大的丑事。”
“怎么处理?结果还不是法不责众吗?”杨旭东一想起国民党那些和稀泥的龌龊事,气得肝都疼,“要依我的性子,全都枪毙一了百了!”
“呵呵!老杨啊,这可就超出你我能力范围了。不过呢!这人也不能白抓,只要不遭尽死,那就是我们说得算。”
“嗯?”
“先把他们关进合作所,男的过过刑,看看有没有**,这女的嘛……嘿嘿嘿……”
“老赵,你我可都是有信仰的人,那缺德事咱可不能干。”
“嗨!我说老杨,你想哪去了?我是说,这女人嘛,嘿嘿嘿!要亲自给那些男人过刑。”
“嗯?你什么意思?”
“不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吗?呵呵!一处往死打一处,那叫狗咬狗,即便两下结了仇,那也是他们的家务事。”
这主意挺损,都到这份上了,赵简之仍没忘暗中阴中统一把。于是乎,兄弟二人当机立断一拍即合,最后在杨旭东授权下,男人靠左女人靠右,可这一分开,问题又出现了:一个身穿长衫眉清目秀的光头男子,孤零零站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过来!”杨旭东一招手,把他叫到面前,“男人靠左女人靠右,我说话你没听见?”
年轻男子点点头,头埋得很深。
“你不会连左右都不分吧?”低头看看这年轻人,杨旭东隐隐觉得面熟。“你到底是男是女?”
年轻人没说话。
“我说话你听不懂么?平时你去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年轻人犹豫了半天,这才细弱蚊蝇凄苦地说道:“都不去……”
“噢……”这下杨旭东全明白了,看来中统真是人才济济,什么人它都不缺。低头看看眼前那没有喉结的“年轻男子”,杨旭东点点头,“行!你就站在中间。”可一转身还未走出多远,他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问道,“我怎么好象见过你?”
“小伙子”没敢说话。
“对了!”一指那年轻人的光头,杨旭东大声喊道,“你吃过我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