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和我在一起居然也能溜号?”
摇摇头,钱溢飞将目光投向树影斑驳的窗外,关闭台灯,轻轻的,将手指插入枕下……
“到底怎么啦?”周云随他目光望去,嘴里不由自主地哀怨,“你这人可真够古怪,连睡觉都要在枕下藏枪,就不怕伤着……啊!”花容骤然失色,她那惊恐的大眼,死死盯住顶在额头上的手枪……
“六哥……”周云的声音有些颤,就在这时,钱溢飞将她一把扳开,橘红的曳光从发间急速掠过……
火药的爆炸声震得周云浑身战栗,她瞪着惊怵大眼,死死捂住殷红的小嘴……目光所及之处,子弹穿透窗纸,血迹将窗棱喷得点点驳驳,一根从窗外伸进的迷烟竹管,翻滚着弹跳落地……“这世界还有对妓女采花的淫贼吗?不会都穷到这份儿上吧?”周云正在胡思乱想,钱溢飞擎着勃朗宁手枪掠至门前,枪口在青烟缭绕中迅速跳动,两名胸前涌动鲜血的黑衣壮汉,扑开木门直挺挺栽进香艳浓浓的卧室……
一声尖叫破空而起,凹凸有致的身躯剧烈抽动,周云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清泪如雨打芭蕉,尽情泼落在鸳鸯戏水的鸾枕上……
钱溢飞将目光从周云身上一掠而过,在她呜咽不止的啜泣中,划起尖锐破空音的子弹,穿屋过檩,随着“哗啦”的瓦片碎裂,一个手持炸药的汉子重重砸落在地。
“敢和老子玩邪的?”钱溢飞咬牙切齿,挥手又是两枪,将血泊中不停抽搐的汉子,打得血肉横飞。
“妈呀……”周云的脑子一片空白,从小到大素未谋面的母亲,不知不觉被她“请”了出来。她颤抖、惊怵、绝望、无助,恨不得将自己缩紧一团钻进地缝。
“你还行,”钱溢飞再次将她拥在怀中,低声慰抚道,“见到这场面居然没尿,说明你很有种。”
神志错乱的周云,张开青白翼动的嘴唇狠狠咬在他肩上……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不知为什么,在钱溢飞头脑中,突然产生一种不想放手的感觉。瞧瞧怀中如若惊兔的佳人,目光逐渐转移到一根由她挣脱下来的长发上……
呆呆望着钱溢飞,周云说不出心中是些什么滋味。这惊心动魄的一晚,好似峰回路转,有着久旱沐雨般的欢愉,也有生不如死的绝望和颤栗。“他们……他们还会来吗?”周云的呼吸有些粗重。
“这问题问得有水平,”钱溢飞促狭地笑道,“他们很快就会回答你。”
的确,很快便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天亮后,打发掉纠缠一宿的无能警察,伺候着送走了钱溢飞,周云捏着手帕悻悻叹口气,随即一拧身径直穿屋过堂,面对后院中毕恭毕敬守候的茶壶,她熟视无睹,自己找张椅子一声不吭愤然坐下。
“小姐,我们……”
“我差点被干掉!”周云怒不可遏,扬手将茶杯狠狠摔落在地。碎瓷片刮破茶壶的额头,他不敢呼痛,也不敢擦拭滴落的血迹。
“哼哼!你们都长了能耐,看来我这里是装不下你们,个个都想奔高枝儿了!”
“小姐,冤枉啊!”
“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叫你们冒然行动?”
“我正想向您禀报这件事,昨晚的刺客,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你当我这眼睛揉沙子吗?”
“真的不是,”茶壶以头杵地,哀声说道,“不信您查查别动队,弟兄们可都一个不少。”
“哦?”
“这决不是咱们干的,我发誓,没听说有谁接到过行动命令,会不会……”
“你是说……**?”
“很有可能,”茶壶咽咽粘稠的唾液,提心吊胆地周旋,“恨他的人又不只咱们,现在这节骨眼儿,也犯不着为他和二处失和不是?再说了,就是调查‘鬼子六’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吧?”
“你起来说话,”周云面色一缓,示意茶壶给她续上水。
“谁知道这些赤色分子发什么疯?他们眼睛一红,什么事儿干不出?杀个不相干的人算什么?更何况一个婊……”瞥瞥周云那异常嗔怒的脸色,茶壶赶紧给自己来个嘴巴,“瞧我这张破嘴,该打!该打!”
“好啦!”周云不耐烦地皱皱眉,“你把力气省省,待会儿二处来人,可要小心应承。”
“放心吧小姐!咱和那群混蛋打交道又不是一天两天,准保叫他们不知爹妈姓啥!”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胡扯些什么?”周云将茶杯重重一礅,厉声喝道,“别小瞧那群混蛋,正事他们不干,麻烦肯定少不了。告诉你手下的弟兄,必要时能躲即躲,万不得已,千万别和二处发生正面冲突。”
“是……”
“还有什么要补充吗?”
“小姐,那个……呵呵!我是说,您真要接近那‘鬼子六’?难道……他对你的身份不产生怀疑?”
“恐怕……他已经怀疑了……”周云叹口气,事到如今,她只能把问题往最坏的地步去打算,“可这是我的工作,没有选择,哪怕刀架在脖子上,我也必须追上去和他周旋到底。”
“我明白。”
“关于钱老六,依我看,还是交由我对付比较妥当……咦?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我天生就是这笑脸模样,否则……呵呵!会被恩客骂的。”
“算你会狡辩,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敢轻举妄动,坏我好事儿,那么这辈子,就别打算再回机关。”
“啊?”
“就在这儿当一辈子妓院茶壶!”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