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钱溢飞明天要走?”面对叶雯的报告,项梅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的嗅觉到很敏锐,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钱老六说咱们这儿已经乱成一锅粥,再不走恐怕会跟着吃瓜落儿。”
“那你就没想办法多拖住他几天?”
“该使的劲儿我都使了,可他比狐狸还像狐狸,我能有什么办法?”叶雯也是一肚子火气,她万万没想到:这么多人居然拿个小小的钱溢飞毫无办法,“其实今天你就该扣下他,我就没琢磨明白:明明已将他们一网打尽了,为什么还要放虎归山?”
“没有证据啊……”项梅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小叶,情报工作很复杂,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冒然抓捕钱溢飞,恐怕会在舆论面前处于被动。这对我党形象有什么影响,你考虑过没有?”
“可我气不过!”叶雯咬咬牙,“一看他那二五八万的拽样,我就想毒死他。”
点点头,项梅彻底认可内线情报的准确性——钱溢飞果然是美女杀手,只不过他是伤害美女,令美女欲除之而后快的罪魁祸首。
想了想,叶雯突然疑惑地问道:“项姐,我没弄明白:你怎知道那部机器不是电台?”
“当时钱老六有句话你注意到没有?”
“哪一句?”
“‘项小姐,我可是受国际公约保护的新闻记者’。”
“这句话能代表什么?明明就是他无计可施故意拖延时间嘛!”
“可钱老六陷入无计可施了吗?他明知道自己是在进行间谍活动,为何还要这么说?”
想了想,叶雯长长叹口气:“看来我还是继续做机要员吧!这种刨根问底累脑子的工作,的确不太适合我。”
“呵呵!”项梅笑了笑,又道,“他胡说八道的目的就是想让我产生错觉,认为他是黔驴技穷。如果我中了圈套,就会迫不及待打开机器,那后果你该清楚了吧?钱老六肯定会倒打一耙,利用‘无故构陷扣留新闻记者’,‘违反**’等等一大堆理由,搅得天翻地覆四邻不安。现在是什么时期?国共关系很紧张,大战一触即发,我怎能因为一个小小的疏忽,令我方军调代表在谈判中处于下风,给国民党制造进攻的借口?”
“可我还是没明白,你到底怎么识破阴谋的?”
“他的情绪。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要打开机器时,钱老六似乎有些不情愿。”
“这又能说明什么?”
“假设一下:正常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情愿,那就是机器里面没有问题,反之肯定大有文章。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叶雯点点头。
“但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他在这种情况下不情愿又能怎样?难道还能阻止我们工作吗?”
“不能,的确不能。”
“所以反常即为妖。依我的工作经验,一个特工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彻底惊慌失措如丧考妣,要么无动于衷听之任之,甚至考虑该如何脱身保命。你瞧瞧钱老六,他符合哪一点呢?若不是有阴谋?还能怎样解释?”
“那杨旭东呢?他在坟场的所作所为还有什么好说?”
“杨旭东也很聪明,虽然被我们当场擒获,但是没有人亲眼目睹他参与破坏。”
“在场那么多人,怎会没有?”
“特务使用了燃烧弹,要知道,我们的战士从逆光角度根本看不清山上的情况。因此,我们也只能推断杨旭东参与了特务活动。”
“他还用参与吗?”叶雯心中一阵气苦,“要说杨旭东没搞破坏,你相信吗?”
“我也不信,但是没办法,因为我们找不到对杨旭东不利的证据。更何况,我们拘捕杨旭东并没有把握扳倒钱溢飞,他甚至几句话就能撇清和杨旭东的关系,所以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你知道吗?杨旭东在被提审时都说了些什么?他说自己深夜外出是为了找女人方便……”
“呸!臭流氓!”
“.……先不说他人品如何,总之他所说的话,完全对应和那反动地主在一起的事实。至于他携带的摄影机,据他解释是为拍摄解放区田园夜景。当然,这肯定是在胡说,可惜他没有进入军事禁区,我们也无法驳斥他。后面的事情就没再问,估计不出意外,他一定会说两个人在偷情时遇到了绑匪。总之,这个人比我们想象得还要狡猾,他和钱溢飞均不同于一般的特务,使用普通手段去对付,那会令我们更加被动。”
“听你这么一说……唉!”叶雯有些犯愁了,“他们太可怕了,不是一般的可怕,用人来形容他们……嗯!有点委屈。”
钱溢飞要走的消息,在军区内部引起轩然**,该如何解决钱溢飞的问题,军区主要领导不得不放下手中工作,为此专门干了一次碰头会。
根据政委余**同志提议,放走钱溢飞那就是对人民犯罪。与会代表就此话题立刻展开了讨论,特别是叶昊天,干脆拍着桌子义愤填膺地喊道:“要是放走这罪大恶极的特务,我们党委该如何向死难的烈士交代?老百姓今后会怎样看我们党?这种灭天理丧人心的事情,在座各位谁能负责?”
“老叶,老叶,”一摆手,余**插言道,“我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你别激动,别激动。”
“可钱溢飞鬼得很,他偏要选在我们和国民党决裂前离开,这谁能挡得住?”政治部主任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他‘鬼子六’的绰号不是白叫的,可真让人头疼!”
“三个臭皮匠难道还顶不上个诸葛亮?”一指在座的头头脑脑,周云鹏气得就差没掀桌子,“你们玩脑子也是玩了几十年的人,噢!一个小小的‘鬼子六’就把你们全撂趴下啦?丢人!不是我说你们,就为这么个东西还开会?啊?没事儿干哪?吃饱了撑的?算了!要依我说,咱也别费那心思,直接把人扣下就全都省心!”
“老周,这可不行,”余**心有余悸地说道,“扣住一个钱溢飞事小,可我们在山城办事处的同志,也甭打算回来啦!用钱溢飞一条命,换我们几十位同志的性命,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是不是有点抬举他?”
“那你说咋办?”
看看叶昊天,余**有些左右为难。
“老余!咱这不兴婆婆妈妈,你快说!”
“我和老叶商量过,”喝口茶,余**的口气略有些尴尬,“当然,人嘛!我们还是要留。”
“废话!这还用商量?”
“不过留人也要讲究个技巧,你比方说,他走我们不能拦,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这个人在半道出点什么事儿,嘿嘿!那责任就指不定是谁的。”
“嗯?你想在国统区把他……”周云鹏做个斜劈的手势。
“在国统区并不理想,”叶昊天接过话题,“那是他的势力范围,根深蒂固,我们不方便下手,最好是在国共交界的缓冲区,只要枪一响,没人能说清是谁干的。”
周云鹏陷入了沉思,叼着烟卷权衡半天,最后不得不叹口气,心悦诚服地说道:“嗯!我看行。唉!要说带兵打仗,你们不如我,可要说阴险,呵呵!把我捆成仨,也顶不上你们一个。”
“那就这么定了。”松口气,余**转身看看项梅,项梅也在瞧着他,两个人都从对方脑门上,看到了一层细汗。“我们这是在玩火呀!”余**暗道,“玩不好,党的形象可全叫我们给毁了……”
与此同时,收拾行装准备动身的杨旭东,正在被一件烦恼苦苦折磨。
“还在想那个女人?”钱溢飞随口问道,“你放心,她由一处的人关照,肯定能离开共区。”
“六哥的话我信,可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处那些混蛋连自身都难保,更何况还带着个女人?唉……”
“喜欢她了?”
“还谈不上。”
“既然不喜欢那就好办。反正这里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哪怕共军把地皮炒熟,也是他们的事情。”
“六哥,您真觉得我们彻底安全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才刚刚开始,又怎会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