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朋友啊……”

白龙怔住了。

朋友？这个他从来没有当回事的那种关系，艾伦竟然一直都这么认为？

“我说…过……”他重复着自己的承诺。“…我会保护你的……”

黑发金眸的小少年说完之后就闭上了眼睛，他像是太累了，又似乎是很疼，眉头微微紧皱，连唇也抿着。

他虚弱的模样让笑德里克的心阵阵地感到生疼，他多么希望能将对方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如果不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他们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更不会害艾伦受伤——全都是他不好。

后悔的感觉猛烈袭来，哪怕白龙恨不得自己死去，也不要连累对方。

可尽管环境处境如此糟糕，那来自人类那幼小的身躯却始终支牢牢抱着明明比他自身高大很多的白龙，让自己的身体化为最后的安全屏障。

那是德里克一种无法理解的坚强，也是他认为很可怕的强大。

从未被保护过的白龙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弱小的生物总会依赖强大的靠山，他现在稍微明白了那种感受。

难怪当初昏迷的红龙会死死抱住他，这具幼小的身体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心，让人想要依靠。

可白龙真的不希望让对方用这么高的代价来实现他的承诺。

尤其是感受到艾伦那渐渐失去温度的幼小身体，德里克第一次想要失声痛哭，狠狠甩自己几巴掌可他没有力气，只能做到无声的嘶吼。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父母总是告诉自己，有些东西是全世界的财富也换不到珍贵。

难道他会失去吗？

在刚刚以为自己得到了，却又要在下一刻失去？

...................

曾经的德里克不懂得珍惜，也别提尊重，更不会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他想要什么都触手可得，没有龙敢违背他的意思，他要做到是事情就一定要做，除了父母，谁也不能阻止。

暴躁任性且无法无天，看谁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认为自己和其余龙族是不同的。

所以他能够理所当然的指示别的龙，做什么事情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那时候年幼的白龙根本无法区分真实和敷衍。

他总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未来是龙族的希望，也注定是统御其他龙族的领袖。

所有龙都该听自己的，也必须那么做，他不允许任何龙违背自己的意思，以及他的所有物。

艾伦是他看上的所有物，也是他的人类，终究会成为自己的。

他很久之后才知道，当时龙族几乎都是因为他的父母的地位，以及他继承的血脉天赋，众龙才会那么追捧着自己。

已成年的龙们对他私下的评价很差，看在父亲的面上对他放纵，而同龄的龙也只是屈服于他母亲的威名，对他都是表面上恭谨罢了。

说来说去，竟然只有艾伦是真心把他当朋友。

当他们获救的时候，艾伦已经失去意识了，浑身冰冷。

德里克看见了父母焦急的模样，还有大贤者险些当场变色的表情。

还是浑身无力只能嘶哑说话的白龙第一次哭着求父母救救艾伦，他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贡献出来，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甚至由于这个错误，他可能会失去唯一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

然后他就被黑龙用力拥住了，小白龙发现总是对他往死里揍的母亲此刻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连眼角都有些发红。

她一个字指责骂声也没说出口，可德里克却察觉到龙族里最强大的母亲竟然在……害怕？

“万分抱歉，是我家臭小子搞出来的事情……”凯撒的声音充满里歉意。“是我管教不严。”

“不……”银发贤者将他的弟子小心轻柔地搂紧了怀里，苦笑着。“这是他的选择，吾也没想到他会把承诺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他是个好孩子。”白龙王目光满满的怜爱，他叹息。“能够养出这样出色的性格，你真是了不起。”

“这种赞誉吾并不会感到高兴。”温柔拭擦着弟子脸上的血迹，大贤者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易察觉地痛楚。“吾只希望他能平安的长大……”

“啊，我也希望。”

“如果不是艾伦，可能他真的逃不过这个劫……你的预言又中了。”

“………”银发贤者没有回话了。

而德里克看着艾伦毫无知觉的躺在大贤者的怀里，他感到十分痛苦，好像疼的心脏都要死掉了。

人类有多么脆弱，生命是那么脆弱。

不要。

他不想失去艾伦。

那种恐慌和无助的感觉再次占据了他的世界。

可无论德里克如何不想，艾伦还是被带回了天岛治疗，他只能每天都缠着父母询问他的情况，得到都是摇头叹息。

就在小白龙养伤的时间里，他难得表现出十分安静听话，对任何龙的说教都默默听着。

然后他和父亲私下也谈了很久，知道了很多自己曾经误会的事情。

例如他告诉自己，母亲在听到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险些晕过去，却强撑了下去，几乎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想救他。

德里克一直以为母亲很讨厌自己，才会对自己总是狠揍训斥，从不和他多交流，看他的目光一直很凶，他想自己其实不被母亲所喜欢。

父亲却说，母亲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自己的爱，她爱你胜过自己。

小白龙愣住了，怎么也不信，凯撒叹了一口气，才开始解释道。

黑龙族是武力决定一切的说话权，从小被当做战力培养的希里雯根本就没有被双亲爱护的经验。

她曾经害怕自己当不了一个母亲，却打心底想要一个孩子，她挣扎了很久，才在爱人的鼓励下尝试去努力做一个好母亲，就算尝试怀孕失败了无数次，也从不曾放下过那一丝希望的可能性。

当初在大贤者提供帮助下，黑龙成功孕育了生命的那刻，凯撒是第一次看到她笑的像个孩子，使劲抱着他不说话，眼泪打湿了他的肩头。

龙族战神哪怕是面临生死的危机，甚至遭遇到难以想象的痛苦，也不曾落过泪，却是输给了这个新生命。

可她作为本来就极难受孕的黑龙族，当初怀着德里克的时候，希里雯吃了很多苦，她改掉了许多自己的习惯，时刻都战战兢兢的护着肚子，每天吐的整个人都变形了，还坚持要吃许多她曾经不碰的食物。

白龙王知道这个孩子寄托了她当时所有的信念和期望。

后来也生德里克的时候，由于他的蛋特别大，而黑龙的孕育器//官又偏小，她几乎去了半条命，忍受着足足半个月的疼痛，最终才成功将他完好无损的生下。

这让围观全程的凯撒简直恨不得承担爱人所有的痛苦，却也只能在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全力以赴。

“当初我真想把你拖出来打一顿，或者是我来怀该多好啊！”白龙王像是抱怨地说了一句。“我捧在心上也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的珍宝，却被你这个小混蛋折腾的够呛。”

所以当初凯撒就决定，如果是女儿就一起捧在手心里疼，但若是儿子那就使劲折腾的报复回来。

得，孵出来还真是个小混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就是你总欺负我的理由吗？臭老头！”

德里克想到，难怪父亲总是喜欢戏弄自己，还爱落井下石的使劲折腾，原来这都是有原因的吗！？

“没错，谁让你欺负我爱人？”凯撒一挑眉，极具挑衅地说道。“哼哼！你给我擦干净脖子等着，你母亲受过的罪，我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听到这里，小白龙忍不住直接一尾巴抽在了父亲的脸上，完美正中目标。

看着父亲捂住了鼻子，疼的直抽气，德里克在解气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深深被爱着的。

无论是默默爱着自己的母亲，还是故意让他得逞的父亲，以及真正把他当做朋友的艾伦。

自己明明那么幸运，却不懂得珍惜，简直就是个混账小王八蛋……！！！

那一刻他好像懂了什么，脑海也闪过许多的念头。

德里克决定先尽量让自身恢复健康，才能去跟父亲追问当时的情况，也有一些是必须要去做的。

那是只有自己才能够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