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艾伦注意到塞维洛恩陛下竟然是独自一人，身边没有任何的护卫与随从,就好像是特意在这里等待着他们一样。
“陛下。”
他主动上前恭敬地打着招呼,双生子也有配合行礼,作为对一方种族的君主表示尊重。
虽然艾伦似乎从没见过阿诺德对地下城之主客气过……大概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的关系？
一行人中只有狄拉格表现的态度相当冷淡,他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似乎当做没看见对方,视线也眺望着层层交错的树枝。
“我看到你能来，真的很高兴。”
艾伦注意到塞维洛恩陛下给予了自己回应之后,他的目光下一刻就落在了精灵术士的脸上，还停留了好一会。
像是似乎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直到狄拉格有些不耐烦地用力‘哼’了一声，这才将对方走神的意识拉了回来。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安静,而艾伦考虑到两之间者微妙又尴尬的身份，倒是十分能够理解。
至少地下城之主没有直接喊上一群潜伏的刺客们把身为宿敌的领袖给当场做掉,那已经是非常克制了。
于是他便开口问道。“陛下，您一直在等我吗？”
“不,只是刚好预测到你今天可能会到……倒是你这孩子,一路赶过来不容易吧？”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塞维洛恩连忙调整了状态,对着黑发青年十分慈祥地笑了笑。“真是辛苦你了。”
“没什么。”艾伦摇摇头,直问重点。“陛下，珀尔,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已经可以确定马上要进入成长期了,但由于他精神状态十分的不稳定,无法正常继续下一步……”
想起儿子临时回来参战就碰到这样的事情，精灵王也很担忧，他迅速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只隐去了战斗的部分。
来自亡灵的偷袭虽然已经成功被击退，谁知道珀尔的状态就忽然变得很糟糕了起来，他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刺激到，身体一下子就出现了即将要进入成长期的征兆，也很快失去了意识，自然之息全乱了。
之后没有任何精灵可以靠近珀尔，连身为父亲的他也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一样遭到了抗拒。
塞维洛恩当时焦急万分，不得不的动用自身的力量将他送进母树里接受庇护，同时用特有的方式联系上了地下城之主，请求他将艾伦带回来。
他知道关于珀尔事情，狄拉格绝对不会视若无睹。
“……现在应该只有你能够靠近他了。”精灵王叹息道。“那个孩子十分信任你……拜托了。”
“我明白了……陛下，请不用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艾伦虽然不清楚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之前答应过要做珀尔的‘见证者’，自然就会担负起职责。
双生子都安静的站在他身边，无论主人有什么打算，他们都会配合。
尽管精灵术士看起来没关注旁边的交流，可他全程都在听着，视线也随意扫了周遭几圈，将能够得到的信息尽收眼底。
来自森林的土地上，残留着属于亡灵的恶臭味，那新长出来的草地上，仔细辨别的话，还能够隐隐约约看到那不久前焦黑的部位。
……刚刚经历一场冲突，就敢独自一个人等在这里，这家伙的脑子是活越回去了么？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想找死还不简单？
从艾伦那里获得了准确的答复，塞维洛恩欣慰不已，他就知道对方是个值得依靠的好孩子。
只不过，精灵王的目光不由之主地随即转向了站在艾伦身边的黑暗精灵领袖的身上。
——他还是亲自回来了。
艾伦发现塞维洛恩陛下看向狄拉格的眼神像是欲言即止，却又不敢主动打扰的模样。
气氛再次变得奇怪了起来。
莱利斯不动声色的拉着抱有疑问的弟弟往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他，降低存在感是目前最安全的办法。
而艾伦有点摸不着头脑，就在他考虑自己要不要帮忙缓和一下这奇怪的场合，精灵王还是开口了。
“狄拉格，好久不见……你终于愿意回来了？”
“别搞错了。”狄拉格冷笑一声。“我不过是接受你了的委托，送艾伦过来，钱货两讫，别想太多。”
“你……还在怪我？”
“哈，少给自己加戏了。”
精灵王垂下了眼帘。
“无论你做出了什么选择，你早就要考虑好承担相应责任的后果。”精灵术士的语气冷上了一分。“可你这种总是感觉自己欠了所有人的表情，实在让我很恶心。”
塞维洛恩没说话，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事实，自己就是那般懦弱无能啊。
艾伦看着这样的陛下，觉得有点眼熟……啊，对了，珀尔心情不好，沉默的时候也是这样。
该说，真不愧是父子？
“更何况我并不是为了你家那只小精灵而来，也没有打算掺和进你们家事的打算。”狄拉格耸耸肩，态度很是随意。“不过最近有不长眼的家伙盯上了艾伦，我必须时刻在他身边而已。”
“我明白……”塞维洛恩理解地点点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感动。“无论如何，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现在的局势有多么混乱，他还愿意亲自过来，这已经十分难得了。
“哦？我还以为你指望我亲自取你的性命，所以这么大刺刺的独自守在这里。”狄拉格撇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
“什么？”精灵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不知道对方是指什么。
“自从当了王，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独自一个人行动。不怕暗杀，也完全不考虑一下自己是个被近身就玩完的法师……这个勇气是真的可以。”地下着之主忽然勾起了一个恶意地笑。“要是你那么想找死，我随时可以帮你补个刀。”
“呃……”塞维洛恩的表情有些心虚，他试图解释。“我只是想亲自迎接你们……”
“嗯，用自己的尸体来作为祭品，这对黑暗精灵而言，倒是个很好的见面礼。”
“…………”
塞维洛恩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在语言上永远都会被对方压着打——从小到大，还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那种，不想办法回避那就死定了。
大概是从未见过这样交流的画面，艾伦有些懵。
他可以看到塞维洛恩陛下带着那尴尬又不失礼的笑容，也能够察觉狄拉格有着明显的嫌弃的神情，还厌恶地别开了视线。
内心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疑惑，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两位领袖的关系好像真的……有点奇怪啊？
不过难得看到两位精灵族王相聚站在一起的画面，可以说是相当难得了。
这让艾伦分别打量了一下两位领袖，有种眼睛获得了被精灵后祝福的感受。
狄拉格的美貌就不多评价了，可以说是越看越好看，看多了可能就会出事的那种。
而塞维洛恩陛下在容貌上丝毫不逊色，他也有着铂金色的长发，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清幽的光，他的眼睛比起珀尔那种刚蓝，更贴近蔚蓝，有一种秀丽清新的感觉，还透着属于睿智的光芒。
陛下的容貌非常符合大陆上对精灵族的一切美好概括，仿佛诞生在晨曦中的花海，那是超脱性别的美丽，更何况他自身还总环绕着一种雍容的贵气，让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被这种气质折服。
曾经艾伦有段时间一直觉得，精灵族该不会是按照长相来选王的吧？
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也不说彼此截然不同的气质，反正领导者的容貌那都是一等一的耀眼又夺目。
说起来，珀尔不但长得很像陛下，还有点和……哎？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艾伦顿了顿，他认真看了一下狄拉格的侧脸。
似乎他不说话沉默的时候，也……像啊？
这算是黑发前勇者第一次同时看见塞维洛恩陛下与狄拉格近距离的面对面，这就导致原来只是隐隐有种不确定的似曾相识，现在却有了明显的对比。
他惊讶地发现珀尔的长相，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他们五官最优秀组合的一部分……
忽然间，艾伦沉默了。
他想起不久前才被科普过的精灵族的知识，哪怕知道自己冒出那种想法是不应该的，可是那个离谱的念头竟然挥之不去了。
——不，不能再想了，好失礼啊。
幸好双精灵的领袖们正在专注的聊天，没有发现艾伦那流露出的异常。
“抱歉，我这次可能还是得请求你留下了。”塞维洛恩说。“珀尔他……情况有些复杂，池水给我的启示，你是他渡过困难的条件之一。”
“哦。”狄拉格面无表情。“所以呢？”
“你知道的……关于成长的试炼……”他忧心忡忡。“那个孩子始终无法从那个阴影中脱离……”
“那是你的无能。”黑暗精灵的毫不留情地指责。
“我知道……”塞维洛恩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说不定当初你带走他，或许……”
“闭嘴。”狄拉格再次打断了对方，声音里竟是带上了一丝警告。“这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有时间在那里缅怀过去，不如想想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你说的对。”
“哼。”
精灵术士烦躁地皱了皱眉，艾伦意识到他很少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这代表着狄拉格他此刻的情绪并不是很好，竟然让他连伪装都有了一丝松动。
就在他以为对方又要嘲讽几句的时候，地下城之主却换了个语气。
“那只小精灵除了被养的傻了点，战斗素质和技巧还是有可取之处，作为领导者的资质尚可，还需更多的磨砺。”
“…啊，你说的对。”塞维洛恩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他感叹道。“到底还是来自血脉里的优秀，我相信他一定会成长的非常出色……”
“当然。”狄拉格的声音里虽然还是惯性的略带嘲讽，可眼中却透着一股的自信。“也就是这点可取之处了。”
作为旁听者，在结束这段对话后，艾伦的眼神忍不住变得有些奇怪。
怎么说呢，明明眼前两只精灵分别是敌对双方的王，塞维洛恩陛下性格也十分温和，可不至于对敌方领袖还能这么如沐春风的态度吧？
而狄拉格也是，他的话好像听起来每一句都是在针对陛下，可仔细回味，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熟络感，不明显的关心，以及……怒其不争？
他忽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尤其是他们之后的对话也更加……
“既然你都已经来了，不妨多留一些日子吧……”
“免了，我可没有自大到跑去敌方老巢找死的习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