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师父说过,没有什么不可以改变,哪怕是命运。
“我知道你们一点也不想让和师父见面。”银发少年笑着说。“我也一样,真是恨不得宰了你们呢。”
只可惜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能轻易做掉。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安德雷的愿望从未改变过,他希望师父能够开心就好了。
可他始终都讨厌师父身边的所有男人,仿佛一群永远也喂不饱的野兽……哦,除了金发的骑士。
他是唯一从未主动对师父有过索取的男人,总是如同影子般战在师父身边的不远处,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背景板,可他也是最后陪着师父一起共赴死亡的对象。
如果安德雷不是发现了莱利斯身上真正的秘密,也察觉了他隐藏到死的黑暗,或许他这次来到时间线之前,选择合作的对象就是那位骑士长了。
毕竟比起变数太大的银发贤者,当然还是完全只为师父而存在的人类骑士更有利于价值啊?
这对安德雷而言,实在太可惜了。
“无论如何……我~和~师~父~一~定~会~相~见~!”那悦耳动听的声带洋溢着仿佛唱歌一样的欢乐小调,安德雷轻轻哼着,他脸上笑容灿烂,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你们改变不了的。”
他一直希望能够再见活着的师父一面,感受那温暖的怀抱,听着他的声音,再次喊自己一声:小安。
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哼。”听到如此挑衅的话语,银发贤者面露不善,却也没有开口,他知道菲里德才能够和对方正常的沟通。
“哦?”炼金术师点点头,随即突然像是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大概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出生?”
“我想想~”银发少年歪歪脑袋。“你大概已经把我的样品做到第一千个了?”
“没错。”菲里德并不意外对方会知道自己的计划,反而直接问道。“你是多少号?”
“才~不~要~告~诉~你!”安德雷做了个鬼脸,挑衅般说道。“你不是总能算计到一切,不如猜呀~”
“不需要。”炼金术师轻笑一声。“不管多少号,你最终还会是落在我手里,也会是我说了算。”
只要是他的作品,就会被他辨别出来,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咦~~~”银发少年抱住了双肩,故作害怕地说道。“果然是大变态,好可怕!”
果然不管是哪个平行的世界,这两个神族始终对师父意义重大。
很快他又恢复如常,看起来满不在乎了。
“反正师父自己也能够抵抗危机,他才不会输给任何人。”他语气中是满满地崇拜。“师父最厉害了!”
漂亮的小脸上虽然笑容可掬,心中却是闪过一丝阴郁。
……是啊,只要师父身边不是有那么多累赘的话,他才不会一次次被卷入险境,也总不会每次都为其他人受伤。
那么好的师父,真正爱着世界一切的师父,连自己这种注定被用来当做代替品的存在也能够一并珍视的师父。
安德雷想,他那么努力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师父争取一个新的命运。
嗯,还得把围绕在师父身边那些讨厌的男人们都打发掉。
“我不陪你们玩啦,还得替师父做更多的事情呢!”
银发少年踮起脚尖,在树上优雅地转了圈,轻灵的姿势象征着他近乎完美的人体线条,他笑着说。
“而你们……两个老怪物永远别想支配他!”原本要离开的少年丢下这句话后,忽然朝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做了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略略略~”
没等他们有什么反应,安德雷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完全用行动证明了他对空间魔法熟练的掌握度。
“…………”
大贤者额头的青筋跳了跳,觉得自己的耐性一直在被他挑衅。“这个小鬼……”
“很气人?”菲里德却是笑了。“这就是他的目地啊,没必要放在心上。”
“哼,你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乎?”炼金术师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千方百计的想要激怒我们取乐,只可能说明在他的世界里,大概被我们欺负的很惨,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来得偿所愿。只要我们越不在乎,他反而会更挫败。呵……你不觉得他那种机关算尽却惨遭失败后的表情,看起来着实很有趣么?”
“…………”大贤者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你果然是个变态。”
“格雷。”菲里德唇边的笑意更深。“这只是一点个人的小爱好,或许你也可以考虑培养一些新的兴趣。”
“闭嘴吧!”他嫌弃地看着对方。“吾才没有你那种恶趣味!”
炼金术师并不在意。
沉默片刻,银发贤者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艾伦那边……”
“他现在应该和双生子一并前往格里芬家族的路上,他们会照顾好他的。”菲里德简洁地回道。“我们接下来还有许多准备要做,没有多于的时间分心。”
“……哼,吾知道。”
“首先,把任何有可能潜藏影子的地方,全部挖出来。”
阴影、黑暗、还自称阴影者。
对方留下这么明显的暗示,无非是有两种打算。
他来自黑暗,他诞生阴影。
菲里德眼中略过一丝狂热的兴趣,真是……有意思,不是吗?
处理了现场的情况后,两人便结伴去下一处预测的地点。
然而无人注意的废墟中,来自周围的植物忽然暴动了起来,开始四处游走着,寻找任何可以作为信息线索的存在。
绿色的枝条将整个地方都精密搜刮了一圈,甚至连地面上那枚沾满泥土的果核也一并卷走了。
一切又回归于平静。
………………………………
阿诺德坐在奔驰中的马车内,视线根本不敢离开并排躺在那里的两个人。
他至今都不能忘记那时候的画面,兄长以一种守卫者的姿态死死抱着主人,格里芬家族的骑士们根本分不开他们,还是阿诺德在兄长耳边低语,哥,是我,放手吧,我会保护主人的。
或许是双生子之间的联系始终保持效果,他才亲手掰开了兄长的手。
十分认真检查了两人的状态,他发现主人的情况倒还好,兄长却相当糟糕——他几乎替主人抵挡了所有的外力伤害,还给主人喂血,将圣光之力传给了对方。
阿诺德从来没有看见对方这么虚弱过,就好像处于生命透支的垂危,让他也能感同身受到那种刺骨的冰冷。
如果不是他早能感应到对方的状态,可能现在他都不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个情况……甚至,是不是还活着?
“我真是个废物啊……”阿诺德咬着下唇,用力的开始渗血。“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你们受伤……”
无论是主人,还是兄长,每次他都只能在事后不断弥补。
“主人……哥……”
抱歉,是他没用,为了最快将他们救出来,他不得不借助更有效的力量。
阿诺德知道自己得想办法联系上菲里德,无论炼金术师的性格如何,他治疗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主人虽然看起来除了失血并无大碍,可他体质很特殊,他不能做出最准确判断。
可在格里芬军队的监视下,他无法直接去和其他人接触,所以救出主人和兄长之后,阿诺德便在离开的路上想尽办法,直到他看到了那名还在昏睡的神官时,就动了个心思。
黑骑士把那个留下活口随手丢在了那群打晕的黑袍人一堆,大步上前将神官弄醒。
对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神官卢克,他也只简单交代了几句话。期间没有让格里芬家族的人听出任何破绽,足够让对方如临大敌的紧张了起来,而他相信只要其他同伴能够碰到这个神官,那就会有办法从对方这里套出话来。
当然,如果狄拉格也能够及时赶来的话,那么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虽然黑骑士十分讨厌精灵术士,但他对其的能力是相当认可,队伍里彼此什么矛盾在主人的安危面前那都是毫无意义的……
大贤者的情况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如果这次不是他的意思,那么有人能够假传他的命令,圣殿上层被人渗透的程度,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广泛。
不过到现在也让阿诺德无法想通地方,就是神殿为什么忽然就胆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主人出手了。
大主教虽然一直对圣殿有所想法,可以他城府的性子,不可能在忍了那么多年的情况下,忽然毫无理由的就对圣殿派出兵力。
好歹当了他十多年的武器,黑骑士从不怀疑对方的野心和手段,只可能是自己离开的这些年里,对方私下拥有了什么底气,让他觉得可以动手了。
………算了,现在他担心也无济于事,首要的还是先保护主人与兄长的安危,接下来他还有更糟糕的处境要面临。
纷飞的思绪被收回,阿诺德随手拉开了车上的窗帘,看着不断外面移动的风景,目光闪动。
自从他四岁后被迫离开那里后,已经有这么多年了……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变化。
他很清楚,所谓的故乡可不是什么安全庇护所,只是换了一座同样充满欲-望和阴谋的囚牢罢了。
马车内静悄悄的,除了车轮滚动外再无声响。
这样的气氛让黑骑士感到异常不安,甚至脑海之中也开始飞速略过许多不断徘徊的念头。
阿诺德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为什么所有和他亲近的人,总会面临这种难以预测的危险?
难道他身上的诅咒是真的吗?
不……不会的。
将内心的恐惧与无措强行压下去,阿诺德松手将窗帘重新垂下,他缓缓低头,目光落在了始终处于失去意识中,主人与兄长那安静的睡容。
他心口难以控制地微微发胀、酸涩。
抬手分别握进这世上对他而言都是无可取代重要之人的掌心,好像这样就能够从他们身上获得勇气与力量。
“主人,哥……我一会保护你们……”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助地脆弱。
“所以,你们也别丢下我……好吗?”
快点醒过来。
……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