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睦言无所适从地看着时易。他觉得自己可能给时易制造了麻烦。
时易捂着嘴巴,若无其事地开始分配房间。
“你住这间吧,我住那间。”
“啊?”怎么还挨着的?
“啊什么,你东西不都放进去了吗。”
“那是因为光年说他住二楼。”
“没错,他住二楼,你住一楼。”
“那你不能住三楼吗?”
“我为什么要住三楼?”
“这里有三层楼,而我们正好有三个人。”蒋睦言分析得有理有据。
“这三层楼都是我的。”时易想了想,又颇傲娇地补上一句,“老婆本儿。”
时易的人生规划特别的务实:找到心爱的人、买婚房、结婚、白头到老。
恋爱脑人设不倒。
蒋睦言皱眉,炫富是不对的,秀恩爱就更不对。他又想咬人。
时易机智地躲远一点儿,一边揉嘴,一边警告蒋睦言,“反正我不要住三楼,你也不能住三楼。”
蒋睦言就又想起了从前颇不要脸的时易。那会儿两个人还算热恋期,总是尽可能地形影不离。白天还好,时易也就能动动嘴。晚上就不行了,他基本要按着蒋睦言把能占的便宜都占一遍。
别看时易人长得斯文,他其实很流氓的。他总喜欢摸蒋睦言。蒋睦言在那方面又没啥定力,总是开开心心地就释放了。
现在想想,蒋睦言觉得自己是真笨蛋,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懂。他都没想到要多学习些理论知识,用来讨好时易。蒋睦言也会帮时易的忙,但他耗时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蒋睦言觉得自己像台永动机。
蒋睦言又想起来他被时易折腾的那晚。又长又久的家伙折磨得他疼死了。蒋睦言不得不承认,他跟时易在这方面确实非常不般配。
有多不般配呢?差不多就是蒋睦言是个正常人,而时易是头大驴。
“大驴”先生去一旁接电话了,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就看“大驴”先生极为自然地从裤兜里掏出蒋睦言的电话,颇熟练地输入密码,操作起来。
蒋睦言本来已经打算回房间去了,这会儿又临时改变主意,打算留下来再生一会儿子气。
时易一边滑动手机,一边跟电话里的人说着“不用”、“没必要”。
时易还在听电话,回头看蒋睦言正小青蛙似的一鼓一鼓地盯着自己,遂极自然地收了蒋睦言的手机,又放回西裤口袋里,并且要求蒋睦言,“去睡觉。”
于是蒋睦言一边在心里嘟嘟囔囔,一边回房间去了。
方琳打电话找时易。
网上有关于蒋睦言的负面新闻越来越多,方琳想着由公司出面替蒋睦言处理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蒋睦言已经不是公司的艺人了,强行出头,后续反而会比较麻烦。
时易刚才已经上网粗略地看了一遍,“黑点”无非就是之前跟光年打架的事情,顺道又把以前的那些个“狂妄、无理、耍大牌”的抹黑言论翻出来回锅。
时易告诉方琳,这件事情他来处理。
挂断电话,时易靠进沙发里,缓缓叹出一口气。
那些过往的新闻又把他拉进了回忆里。
时易喜欢蒋睦言,一见钟情。
他第一次见到蒋睦言的时候,是在蒋睦言家门前不远处的小花园里。那时候比现在还要更冷一些,已经是初冬了。
一片破败萧条之中,时易看见了蒋睦言。他裹着厚厚的围巾,坐在小公园的一角,支着画架,安安静静地画画。画得不算好,但是很用心。
时易就那样一直等着他画完。一幅画的时间,时易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
那会儿他看见蒋睦言,脑子里就一句话反反复复滚动播放:“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冷静下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追他。
恰在这时,蒋睦言收好了画具起身,转头看见了时易。
时易下意识地弯了弯眼角。
“相视一笑”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了时易的期盼里。
时易本以为在这初冬的午后,在这破败却明媚的花园里,会成就一段完美的邂逅,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却不料漂亮男孩儿抱起画架就跑了。
时易下意识地反省:是不是自己太长时间不笑了,所以忘了这个技能。现在笑起来是很吓人吗?
因为跑得急,蒋睦言落下了一只手套。
时易忍不住好笑,却又难免有些失落。他走过去拾起手套,是毛线织的,正红色,跟他的帽子和围巾应该是一套的,颜色很衬他。织这手套的人一定是个手很巧的人,针脚细密却没有一处疏漏,看得出其中的用心和偏爱。
时易开始担心,未来拐走人家孩子的时候,会不会挨揍。
时易来这片旧城区实地考察,他原计划买下这块地重建住宅区。本来考察工作已经临近尾声,以后也不需要再来了。
但是因为蒋睦言,时易之后又来“实地考察”过无数次。
蒋睦言总是坐在破败的小花园最角落里的长椅上画画。只要去那里,都一定能找到人。
他画画的时候非常认真。北方的初冬季节已经开始变冷,蒋睦言裹着围巾,戴着毛线帽子和一只手套,坐在废弃的花园一角,像世间最乖巧的那只精灵。
见面几次了,却还没有说上一句话。
时易知道,这个正在画画的男孩儿,有非常严重的社交障碍。
时易能靠近蒋睦言,花了非常多的耐心和时间。当时易终于有机会把手套还给蒋睦言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说一些特别简单的对话了。
他问蒋睦言,“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
蒋睦言马上说:“不行。”
时易佯装生气,“你把我画这么丑,我还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