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走中的叶籽心甚至都感受不到累,一如她感受不到自己此刻的呼吸和心跳!
她的脑海里每一个神经元,身体中每一个水分子,都在大声地喧嚣着——跑!快跑!逃生!逃命!逃离地狱!逃开这个鬼地方!
叶籽心飞快地掠过草甸子,朝着那些“财神爷”的方向狂奔——她唯一的救世主。
也许是身体超出极限负荷太多,她的眼前开始模糊不清,她只知道她想离他们近一点……更近一点……
突然之间,眼前一片模糊苍凉的画面中,有一个人慢慢地清晰起来……
他单单地站在将要消失的夕阳中,燃着香烟的指尖轻搭在唇上,吸烟的时候微微垂着视线。
他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眼,便成为她混沌悲凉的世界中唯一清晰的近景——
就在这一瞬间,叶籽心就像秋风里委顿于地的落叶,整个身体直直摔倒在他的脚下。
***
“啊——”
众人发出不大不小的惊叫声。
“她怎么了?”
“她是在逃命吗?为什么要逃啊?”
“刚才看她那样好像普光返照,要么死、要么逃……”
众人议论纷纷。
唯有陈楚砚面无表情,不为所动。
“小姑娘?你还好吗?”杜光策走上前,蹲下去,刚要触碰到叶籽心——
“啊啊啊!这个小浪蹄子跑的还真快!”
“艹他妈的!回去不打死她!给她大卸八块!”
“老娘也不想让她给大虎做什么媳妇儿了,老娘宁可白花钱!今天晚上各位老少爷们儿都来我家!不给她点厉害瞧瞧是不行了,等她怀上孩子,看她还敢往哪里逃!打都打不走!”
那些挥舞着铁锹、扁担、铁叉的村民们也闻声而至了……
他们二话不说,上来便粗鲁地揪住叶籽心身上破旧的衣衫,想要拖走已经快要虚脱的她。
“诶诶诶——”
已经从越野车上下来准备看热闹的人们看不下去,上去拦了下来——能和陈楚砚走车队当“驴友”的,就没有一个在京城不是有名有姓的,就算他们听不懂那些村民的话,可一看这架势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贩卖人口。
千真万确。
村民们虽然知道他们有钱,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见识短浅在这个时候反而让他们有了勇气和蛮力,他们一副“要打就打,老子不怕”的模样。
大虎妈依然死死地拖着叶籽心的衣服。
一声闷闷的“撕拉——”,叶籽心的破旧上衣从线条优美的颈后开始、在后背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包括宫妍在场的女士们全体倒吸了一口冷气。
背后又雪白又细嫩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又一道的狰狞猩红色的疤痕,大部分已经结痂,小部分泛着血丝……
“…………”
叶籽心艰难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面前男人的裤脚,满盈的泪水委屈地流了下来:“救救我……”
“我是被卖的……救救我……”
因为叶籽心这样两句话,整个场面静止了两秒钟。
村民们是惊慌于叶籽心说出了真相,而那么一群“财神爷”却是另外的想法。
唉……可怜的姑娘……在场这么多人,求助谁不好呢?偏偏要去求助陈楚砚?
陈楚砚是谁?
在整个圈子里陈楚砚都是数一数二的异类——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有一个几乎能将手伸到任何地方去的家庭?
又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和那样的家庭闹分裂之后,又能白手起家、东山再起?
“白手起家”四个字说起来轻松,听起来酷炫,却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到这条路上布满的荆棘——不心狠手辣、不铁石心肠,何以成功?如何成功?
更不用说他自身性格中的那些难缠尖锐、为所欲为。
指望一个不会心软、不懂心软的人去做“好人好事”……不如指望太阳西升来得更加实际——虽然都是痴人说梦,不可思议。
“救救我……”
叶籽心跪坐在地,眼泪止不住狂涌,那是她在梦中重复过无数次的三个字——
“救救我……”
四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在为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而心酸……她求错了人,而他们又不能做什么。
所有人都将视线移至陈楚砚——
几秒钟之后,陈楚砚面无表情地俯下身,他的身形将天边最后一丝夕阳的余光也遮住了。
叶籽心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她瘦弱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陈楚砚用夹着香烟的指尖轻轻捏住叶籽心的小下巴,抬了起来,他用目光打量了她一下,忽然自唇角荡开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看起来又诡异又暧昧,他用指尖慢悠悠地拍了下她的脸颊,烟灰轻轻飘落:
“叫一声哥哥,我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