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来时还没想起这茬,方才因贾母暧昧的态度,她又有一种仿若吞了只苍蝇的恶心。
自己无心的一举一动,被人拿来解读联想,甚或当成假想敌,实在恼人。
几句话的功夫,碧纱橱已到,黛玉微一福身便进了屋里,留下宝玉站在院中徘徊半晌,才转身回去。
黛玉梳洗毕,因着午后眯了一会子,此时便不大有睡意,摸了本书在灯下翻看。
“白日再看吧,仔细伤了眼睛,新月调了些鲜花汁子,姑娘润润手吧。”圆月又端了盏灯台过来,轻声道。
黛玉思绪繁多,原也看不进去,闻言便点点头合上书,取了鲜花汁涂手。
“圆月,把纱窗打开透透气,屋子里有些闷。”
“哎,想是明天要下雨吧,是有些闷热。”圆月打开纱窗,外头夜色黑沉,不见一颗星子。
黛玉望着窗外,想起今日王夫人有些反常的行为,和贾母的所言所行,深觉这府中暗潮汹涌,同这天气一般,让人透不过气。
因着夜里辗转反侧,翌日便醒的迟了,黛玉索性便放弃晨起散步,打算赖一回床。
“姑娘还没起来呢,二爷过会子再来吧!”
“这有什么的,我们自小一处长大……我早起折了这些花,给林妹妹搁在桌案上,熏熏屋子,我放下就走。”
是满月和宝玉的声音,新月正将窗边的纱帘挽起,闻言看向黛玉。
黛玉坐起来,示意她出去将花拿进来。
“新月姐姐,妹妹今儿怎的还没起来?”贾宝玉因着要去学里,起的早了些,路过花园,见到一簇开得极好的月季,便全部摘了,兴冲冲送回来。
“姑娘只今日起的晚些,不想就叫二爷撞见了。”新月笑着伸手接过花枝。
“往后天气渐渐热了,散步免了也罢,省的中了暑气。哎,我进去跟妹妹说句话。”说着便要越过新月往里走。
“二爷!”新月笑着回身拦住他,“等姑娘起了二爷再来吧,如今一年大,二年小的,不好再像从前一般了。”
贾宝玉闻言像是受到重击,呆在那里。
新月心知这位爷是个有些痴病的,恐他闹起来,扰了大好晨光,又引来许多口舌,便将花放在廊下平日摆放兰花的木台上,推着他往外走,边道:“二爷快走吧,不是说要去学里吗?仔细迟了挨先生骂呢!”
宝玉仍是呆呆的,由她推着去了。
黛玉听见外面安静下来,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坐起来。
“姑娘要起来吗?”新月捧着花进来,见黛玉拢着纱被坐在床上,笑问道。
黛玉点点头,仍有些困倦的道:“就起来吧,也睡不着了。”
贾府已经开始动工修建园子,一时各色匠役齐集,金银铜锡、土木砖瓦等搬运移送不歇。
虽隔着半个贾府,仍有吆喝做活之声远远传来,直搅得阖府上下不得安宁。
黛玉观贾母眼下隐有青黑,想来也是不能安眠。
奈何府里已被冲昏了头脑,省亲以及这背后代表的隐意就像颗巨大的胡萝卜,叫贾家已经看不到其他,也没有余力顾及旁的。
忍受一点子扰人安眠的噪音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