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珺和林如海对视半晌,又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听两人说话的黛玉。
黛玉不明所以,眨巴着灵秀的眼睛无辜回望。
凌珺暗暗吐出一口气,起身告辞。
林如海满意的捋须微微一笑,携黛玉送客。
黛玉跟着父亲站在廊下,看着身姿挺拔的小少年一步一回头,肃着张俏脸往外走。
不知怎的,她总是想逗弄他,便笑眯眯唤道:“小美玉,若再遇到难处,就来我家呀!”
凌珺停住,立在庭院中转身望过来,虽力持镇定,耳朵却已经红了,且渐渐有燃烧到白皙面皮上的趋势。
黛玉歪着头促狭地冲他笑,凌珺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却还是感到脸上有灼烧感,他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很想快点离开,可脚却像生了根,过了一会儿,才在她笑盈盈的眼神里憋出一句:“我只小你两岁,算不得什么。若按虚岁,便是差不多……”
这个话题自两人初识,便争论不定。
彼时他不过两百岁,于动辄万年起步的天界,可以说还是孩童。
可他乃天道孕育,生来即神主,地位超然,无人有资格施以管束,自来便由得他于三界自在来去。
那日他到得一处仙山,见其上隐有祥云笼罩,灵气氤氲,便起了探究之心。
下去一看,原来此处竟有一株罕世难见的仙草,周身灵气萦绕,还有凶兽看护。
凌珺起了玩心,想将仙草摘来看看,不料看守她的凶兽是一头成年穷奇,极为凶悍。
他虽杀死了凶兽,也不慎被它咬了一口。
虽不会有什么大碍,只他耐不得疼,还来不及摘下仙草,就痛昏过去。
醒来后才知她沾了自己的血,就此提前催生了灵智。
而后便是周而复始,车轱辘般争论这个问题。
仙草说,虽然自己才生灵智,可之前就已生长了千年,加起来总有几千岁了。
凌珺坚称,没有灵智不算,你现在还没修出形体呢,本还只该算是正在孕育,尚未出生呢……
两人各执一词,都觉得自己有理,好的时候便搁置,只但凡因个旁的什么吵起来,到最后却总要绕回这上头来。
所以,下意识回了这几句后,黛玉尚不曾如何,他自己反倒觉得没意思起来:让一让她又何妨呢。
因此,收了话尾,拱手鞠了一礼:“是,多谢玉姐姐关怀我,因还要在扬州一些日子,总有叨扰的时候,便先在此谢过了。”
黛玉见他计较年岁,本不欲再逗他,不想他竟认下了,还认真的叫自己姐姐。
她没有兄弟姐妹,在贾府人人都叫林妹妹,只有惜春唤她姐姐,她便也待惜春格外不同。
自己还寄人篱下呢,却总心疼她父亲不管,哥哥嫂嫂不疼,每每从外祖母处得了好吃的好玩的,总要给她留一份。
为这个,宝玉没少明里暗里闹她。
这会子自己捡回家的少年这般诚恳地叫她姐姐,又有些不一样,许是没见到他的家人,黛玉莫名就有了几分责任感和亲近,因此,虽仍是笑着,却少了逗趣多了些真心,她轻而郑重地道:“好。”
话落,又想起什么:“我会好好养它的,你若想它,便来看它!”
说着,还举起怀中小猫的前爪,朝他挥了挥。
两人之前说定,凌珺在扬州期间,这猫便给黛玉养着。
凌珺察觉到她的态度转变,忍不住看了一旁的林如海一眼。
林如海虽从头至尾站在旁边,对这一双小儿女的对话却恍若未闻,只捋须微笑,瞧不出什么。
凌珺离开后,林如海望着抬头看天的女儿,想了想,道:“玉儿觉得他怎么样?”
天边变化莫测的云卷云舒,被落山的太阳映得桔红缤纷,煞是好看。
黛玉正瞧得入迷,忽听这话,有些反应不能,微微侧头,疑惑:“谁?”
林如海也将目光投向远处晚霞,悠然道:“凌珺。”
“嗯……”黛玉认真的想了想,“生得很好看。”
林如海失笑,半晌才道:“是不错。”
黛玉等了一等,见父亲只顾着看晚霞,便也不追问。
此事就此揭过,林如海不再说什么,黛玉也不曾多想。
待女儿回房歇下,林如海去了书房。
书房门前等着一个官差打扮的男子,见到林如海,行礼后跟着进入书房。
“大人,白日庙会附近确有埋伏痕迹,也发生过打斗,只是发生打斗的地方不是明柳巷,而是不远处的同安巷。”
“哦?”林如海坐于岸后,闻言侧目。
明柳巷是黛玉发现凌珺的地方……
“是,”那官差点头,“且我等察探后,发现那些人似乎是奔着……林姑娘来的。”
“此话何讲?”林如海面色渐凝。
“这么多人,不可能完全不露一丝形迹,我们循着贼人藏匿之处开始追踪来路,发现竟是大人和林姑娘一出府,便被盯上了,直到您和姑娘分开,他们才靠近,似是准备掳走姑娘,却不知为何人拦截……”
林如海面色难看:“那些人现在何处?”
官差面上闪过一丝异样,道:“已经全部伏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