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围着汉子走了一圈,道:“行吧,那从现在起,你就是今儿才被人咬的,你挑两个人,带着人犯报官去吧。”
几个家丁反应迟了些,等明白她是何意时,一下如蒙大赦。
用他的名义去报官,云家不就没人知道这事了吗?
云府的家丁被人咬了,官老爷怎么都要给云侍郎几分面子,外面那疯子会被怎么处置,那还用说吗?
此举一石二鸟,可真是……
二小姐,可真是太好了啊。
“都机灵点,今天这事闷死在心里,不准对外说起半个字。”云筝放不下心,又强调了一遍。
被烫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断不能再连累别人。
几个家丁连连点头,这事抖出来,害的可都是自个儿啊。
傻子才会说出去呢。
看他们脸上的反应,云筝也不再多说,她这会肩上刚涂了一层厚厚的药膏,有点凉飕飕的,只吩咐人去西市大门备好马车,她便是要回去了。
殷白岐站在她身后,缓缓垂下眼。
少年睫毛细密,挡住了他眼里藏起来晦暗之色,不多时,却又见他浅浅地笑了起来。
像刀锋透出的一点点亮光。
医馆门口有个卖炸麻圆的老头,见有人出来,忙吆喝了一声:“麻圆子,香喷喷的麻圆子,一文钱三个,吃一口笑三年喽!”
这种油炸麻圆云筝曾在小吃街吃过,现在看到却只剩触景生情,老人见她停了脚,忙用竹签串起一个递给她,“女娃娃,先尝一尝,不好吃不要钱。”
云筝笑了笑,接过后倒也没吃,只吩咐人给了他二两银子。
一行人就此兵分两路,云筝这边去了西门,另一边就要朝衙门方向赶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炸响,接着立刻有路人尖叫起来。
隐约间,还能听到有男人嘶吼的声音。
云筝正欲回头,少年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眼前。
“别看。”
殷白岐比她高出半个头,看她时目光沉静,语气不带任何喜悲。
只是刚刚好拦住了她前方的视线。
云筝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但能听到几个熟悉的家丁喊道:“我,我可没推他啊,他自己走路摔着的。”
“看我做什么,这犯人自己掉油锅里,可不关我们的事。”
掉油锅里?炸麻圆用的大油锅?
云筝猛地一惊。
她刚被热水烫了,那人就被滚油泼了一道?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联想起从前看过的生化电影,云筝胸口就是一阵反胃。
她避开少年的视线,心下却忍不住怀疑起来。
睚眦必报,这可是殷白岐一贯的做法。
她直觉这事和他有关
可少年一直跟在她身旁,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啊。
云筝稍稍偏了下头,从少年肩上的缝隙看过去,前方大路上,有半截满地打滚的裤腿。
那人夸张的大喊起来,声音又粗又哑:
“杀人了,云府的奴才要杀人啦!”
男人像是一条翻腾的游蛇,不断的变换着姿势,偏偏就是不肯起来。
他嘶吼着,叫嚷着。
沙哑的尖叫在周遭的寂静中尤为刺耳。
很快,云筝脸色微僵。
五米开外,那人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抬起了左脚。
在他铺满泥土的鞋底上。
云筝看到了,一粒闪着油光的。
小小的枣核。
似是察觉到质疑的目光,殷白岐冷声道:“他装的。”
少年眼里带着一丝鄙夷,云筝却完全没听清他的话,只觉脑袋一阵发蒙,一双如小鹿般受惊的眼睛在频频发颤。
她艰难的消化着眼前的信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即使眼前的人再清俊,她也觉得有些可怕了,这人太过沉闷,沉闷得如同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火山,却又丝毫没有征兆。
因为被少年遮挡着,她自然也没有看到。
地上翻滚男人低着头,不甚在意的拍了拍鞋面上的油脂,嘴角勾起一股阴笑。
“小兔崽子,就凭你,也想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