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交际圈逐渐打开了,这里的女人们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坏脾气,可都没什么心眼儿,与她们相处既轻松又愉快。唯一让玛丽不适应的还是这里奔放的民风。少女们可以为自己寻找夫婿,靠的是大大小小的舞会,看对眼了就可以私定终身,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父母一般都会同意。更甚者,如果不想出嫁,也可以做一辈子老处女,只要你确定能够养活自己。
这种自由的婚恋状况曾经是玛丽最渴望的,然而现在却让她倍感烦恼。番邦男子个个都体格健壮,高鼻阔眉,无论远看近看都一样,完全无法激起玛丽的喜爱之情。而且,与他们跳舞时要互相搂抱,鼻息交缠,这让接受了十几年大夏贵女教育,将保守矜持刻入骨子里的玛丽完全无法接受。
嫁给番人,目前的她做不到;终身不嫁,那点微薄的嫁妆又支撑不了下半辈子的开支。总之,玛丽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状况。索性英国不流行‘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这句话,她还可以多做几年的心理准备。
日子在玛丽的不断探索中流逝,眼看春天快要过去,一场接连十几天的阴雨却导致了贝内特先生的重感冒。他病得起不了床,每隔几分钟就剧烈的咳嗽,面红耳赤,呼吸粗重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断气。贝内特家的女人们都吓坏了,连忙请医生来看。
家里的事务全都落在贝内特太太头上,她的身体比贝内特先生还脆弱,没几天也病倒了。家里顿时失了主心骨,除了玛丽,贝内特家的几位小姐都被愁云惨雾包围,心情非常不安。
简手里拿着一本账册,抚着额头哀叹,“天啊,爸爸的字太潦草了,妈妈的结算也乱七八糟,我完全看不懂!伊丽莎白,怎么办?我完全没有撑起这个家的才干!”
“让我看看。”伊丽莎白放下手里的单据,接过来查看,几分钟后遗憾的摇头,“很抱歉简,我也无能为力。”
凯瑟琳和莉迪亚变得十分安静,听见房间里传来父亲和母亲的咳嗽声就露出担忧的表情,时不时跑进去看看。
玛丽端着一个托盘从父母房中走出,上面放着两份未吃完的晚餐。罗妮夫人连忙上前接过托盘,并递给她一条湿手绢擦手。她缓缓下楼,对简和伊丽莎白吩咐道,“把账册和单据都给我。”
这是命令式的语气,饱含无法抗拒的自信和威严。简和伊丽莎白不自觉的将位置让给她。
玛丽坐下,捡起书桌上的账册和单据,一目十行的浏览,很快就理出了头绪。想当初,偌大个慈宁宫都由她全权打理,不过一个小小的庄园,于她而言简直是举手之劳。
理清了账册,她对贝内特家的状况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这个家庭已初现颓败,勉强维持着收支平衡的状态,五年前为女儿们存好的嫁妆没有一分一厘的增加,由此可见贝内特先生对自家产业的不经心。
玛丽认真的筹算填写,四位姐妹围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偷看她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脸,觉得安心极了。还好她们有玛丽!
“玛丽小姐,马厩里的马也染上了流行性感冒,情况很严重,请贝内特先生无论如何要去看看。”贝内特家有一个小牧场,蓄养了一些牛羊和马匹,管理牧场的约翰先生心急如焚的跑进客厅喊道。
姐妹花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虽然她们想不出这么贴切的比喻,可并不妨碍她们诅咒老天的心情。
“爸爸刚睡下,我跟你去。”玛丽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换上厚底的木鞋。
“还是叫醒贝内特先生吧?”约翰对这个16岁的小姑娘很不信任。
“不必,走吧。”玛丽已经撑开了伞,径直走进雨里,不给约翰拒绝的余地。六岁之前,她与父母生活在边关,战马是她最好的伙伴。说到相马养马,那是她的老本行。
简和伊丽莎白也想跟上,忆及病床上的父母和不安的小妹妹,只得留下。
绕过一圈围栏,马厩近在眼前,远远就能闻见马粪的腥臭味。约翰快走几步,替玛丽拉开厚重的木门,脸上还带着怀疑的神色。不过很快,他就认识到自己的轻视对玛丽小姐是多么大的侮辱。
玛丽丝毫不惧马棚内的臭气熏天,走到一匹不停咳嗽的马匹前,捏起它的下颚左右查看,甚至掰开它的嘴去观察它的牙齿,末了捻起一缕浓稠的鼻液仔细嗅闻,最后用手在颌下不停摸索,动作十分专业。
约翰开始还频频解释情况,到最后便没了声音。他看出来了,玛丽小姐比自己厉害,根本不需要自己多嘴。
“去请兽医,这不是流行感冒,是恶性马腺疫。这些马都需要隔离,马厩用草木灰彻底清洗。把牧场里的工人全都叫过来,动作快点!”仁孝公主居高临下的语气不自觉又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