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矛盾不可调和，又怎么会在今日忽然替她求情？？？
风凝的费解几乎成了实质。
风吹过桃树，一片叶子落在了风凝的额头之上，正好在这个时候，府兵来通传道：“太师，王叔比干来访。”
风凝只是暂时停职而已，府兵们就还叫她太师。
风凝还在回忆不愉快的曾经呢，没想到回忆对象直接上她家来了。
正好风凝也想要知道对方替她求情这件事情，于是起身向正厅走去。
*
风凝到正厅的时候，就见到比干已经等在那里了。
风凝用了旧时的称呼：“王兄。”
比干却唤她太师。
似乎是这一阵子，比干的头发更加白了，连带着脸上也爬上了几分沧桑。
听对方喊自己太师，风凝也知道比干今天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了，随口应了一声，刚刚入座，就听到比干直接开门见山：“我适合丞相以及武成王商量了之后，才准备过来的。”
换句话说，今天，他们要谈的话里面，比干说的这一部分，都是他和商容他们达成了一致的。
如此郑重其事，且是在今天早上为风凝解围之后的话，让风凝很是在意。
然后，她就听到对方说：“我们想和太师共同管理蓝庠。”
风凝：？？？
风凝何止是大吃一惊啊。
她自认为自己对人心把握的还算不错，但是从来没有猜到过这三个人的心思。人是不能单纯以善恶论不错，但是这三个人反复横跳得也太厉害了吧？
尤其是商容比干！
好啊！
懦弱不敢直接怼纣王的是他们，拉帮结派限制纣王权利的也是他们。为了争权会肆意抹黑对手的是他们，见对手有难会帮忙的也是他们。为国效忠的是他们，觊觎同僚奋斗成果的也是他们！
对！这蓝庠分明就是风凝的奋斗成果！
连纣王都懂的事情——若是风凝将蓝庠给做到一定规模，甚至能让蓝庠在全国开分校的话，风凝所谓“妖孽”的名声，一点都不重要了，更关键的是，蓝庠还是相当重要的人才储备中心！
蓝庠有前途吗？是我用朝堂权利的压缩换的。
风凝强忍愤怒：“亚相是觉得您今天为我求情，是我欠了您的？”
“太师误会了。”比干说道：“我此来是寻求合作的。”
风凝和比干属于两看相厌。
风凝看到比干，心中想到的是过去的不愉快，难道比干见到风凝，心情就很好不成？要知道当初风凝也没少做让她头疼的事情。
比干也很不愿意低声下气啊，他扭头道：“太师不如先听我说一下。”
“昨日傍晚，王上召见了商容丞相。”
“具体谈话的内容，太师可能不知道，为表诚意，我愿如实告知太师。”
“大王是在问，商容丞相是否愿意主持科举，负责更改官制。又问了费仲先生，是不是愿意接管蓝庠。”
“我倒是没有想过，王妹有如此多之妙思。”
风凝并不觉得比干或者商容是真的在欣赏自己的想法。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
风凝会给纣王讲科举制度，讲改革官制，讲发展民生。一方面是早早为将来可能会到来的官制做准备，不得不给纣王讲。一方面是因为，纣王是一个有企图的王，他能听懂风凝在说些什么，且能根据风凝所说的内容设想。
但是，商容他们不会。
要知道，发展民生，必须要求解放生产力，废除奴隶制度。科举改革，必然会对贵族子弟出任官职造成影响，而大量从普通人中选举人才，必然会导致新兴贵族的产生，分摊老贵族的利益。至于改革官制，则更是对商容他们现在职位的一种挑战……
哪一个，对商容他们都没有好处。
君不见，当初蓝庠建立的时候，商容他们上了多少奏折？
风凝怀疑比干是来质问她的，并且在心中猜到，商容肯定拒绝了纣王。
果然，比干说道：
“老丞相没有同意。”
风凝刚刚听到纣王找商容办这些事情的时候着实惊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也是正常——商容是贵族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商容办这些事情的话，怕是比风凝做这些事情效果还好。
等到做完这些事情的时候，再把商容祭天，自然能平息贵族们的怒火了。
本来风凝会是这个人。但是现在看来，一来商容更顺手，二来风凝引了纣王的忌惮，所以竟然痛失了机会。
那么。
风凝想了一想：自己在朝会上还真的可能被纣王卸磨杀驴的。
这倒是要感谢比干他们的求情了。
但是话又绕回来，求情不代表就要将蓝庠让给他们呢。
*
风凝的想法很快就被比干接下来的话给动摇了。
“老丞相和武成王都愿意和王妹合作”比干道：“改制，官制，甚至是武成王的军队，都可以让太师去进行整顿。而官员贵族那里，老丞相他们愿意亲自去说服。”
“只是，想要让王妹带着两位王子，且培养出来的人才，都是为太子而做。”
“为做保证，我们必须要与太师，共同管理蓝庠。”
“至于我们的恩怨，大可之后再说。”
比干说到这里，风凝就再清楚不过了。
显然，在他们的眼里，纣王已经废了，需要扶持新人上台，而扶持过程中，哪怕是和她合作，他们也愿意。
这完全不像是原著中他们的做法。
可转念一想。原著中他们可能也想过这么做，只不过殷郊和殷洪被广成子他们给带走了。
也许原著中纣王也察觉出他们会这样做了，所以才会想要杀掉殷郊和殷洪。
只是——
“为何有此计划？”
风凝问。
“大王对我们的忌惮，我们自然知道。”比干道：“要不然，闻太师也不会出兵北地，数年不平息战乱。”
“忌惮也可，手段也可”
风凝从来没有想到过，商容他们居然能看的如此清楚看得开到如此地步。
“但不该拿天下开玩笑。”
“他要造鹿台，我们是劝不住了。”
风凝知道，这几个人是已经做好了让殷郊殷洪两个人上位的准备。
而此时，风凝灵光一闪——
在原著中，比干因为被狐妖报复而挖心而死。这其中，真的没有纣王的推动吗？
毕竟，殷郊殷洪走后，殷商的王室，也就剩下那几个了。
两方的合作似乎就这么商定了。
风凝其实更想要自己登上王位，然后将商汤带领向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她坐上王位的前提是商汤不会在纣王的手底下玩儿完。
比干和商容其实更愿意维护商汤的正统——最好商汤按照帝乙之前的治理，在纣王的手中延续下去，无论是国策，还是民生，都千年万年不要变。
可是看纣王现在的样子——倒是没有原著中的杀忠良，荼民生，但是也远远不是一个贤明君主的样子。不管是为何，只是造鹿台一事，他们就不能忍。
比干和商容更想要让殷郊或者殷洪接过纣王手中的王位。
两拨人都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却也有共同的目的，就是先把纣王给拉下来。
之前无论是风凝还是商容，都觉得纣王虽然有点刚愎自用，但这是君王常见的毛病，只要大方向没有错，就还能救上一救。
然而现在，于风凝而言，是纣王对她都懂了杀意了，于商容而言，是纣王都已经废了。
不如换一个人。
风凝更愿意换的这个人是她自己，但是商容定然不会让她得逞。
她毕竟在朝歌根基还浅，现在最重要的是将纣王给拉下来，于是只好答应。
先解决掉纣王，之后的事情是之后说了算。
而对于武成王来说，解决掉纣王是容易的。
他统领朝歌的兵马，虽然现在受到纣王的猜忌，但是纣王也一直没有找到能够替代对方的人。
对于武成王来说，发动一场兵变，将纣王赶下王位，然后让殷郊上去，不是什么难事。
关键的是，他们要保证诸侯不会反对，或者诸侯反对的时候，朝歌有足够的武力镇压。
“所以，关键点，还在于将商汤的国力先发展上去。”比干道：“没有人愿意你用科举取士，也没有人愿意你改革官制。”
“但是，这是目前，最快的办法了。”
“我们想办法为你铺平这些东西，而你需要保证——最长四年时间。朝歌能国库充盈，能有领兵的人才，也能遏制住至少三方的诸侯。”
四年，算是比较长的时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