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意,”顾西泽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力道重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手折断,他接着往下道,一字一句,极认真,“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什么?”程意意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想起了他进刚包厢时候说的那一句话。
你想换几棵树…
程意意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内心既有羞愤,更多的却是酸涩。她那句话是说来敷衍大家的,却被他当了真。
她从未想过的。
程意意不想作答,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有挣脱他的手。
她突然觉得眼眶酸涩极了,“我想换十棵、一百棵,那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强忍住眼眶的眼泪,她的语速极快,语罢,便趁顾西泽不备,将手一把抽了出来,开门、下车。
“意意。”
程意意还没站定,他又开口唤住了她。
这一声唤得很低很低,更似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还是一样不讲理。”
程意意背对他,眼泪刚掉出眼眶就已经是一片冰凉,可她不敢抬手去擦,强压着不肯从话里带出鼻音,“你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我就是不讲理的。”
酒店门前的雪清扫得干净,可地还是滑的。程意意踩着高跟鞋,没有回头。
冬日的寒风刮过,她的大衣萧萧作响,冷极了。一步一步,她极力让自己挺直了腰板,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她知道顾西泽在看着她。
虽然在他的眼里,她自私又圆滑,虚伪又不讲理,但即便这样,她也不想给他留下一个狼狈的背影。
今天过后,她就回到G市,除去新闻与电视机,她不会有再见他的机会。
消失在顾西泽的视线范围之后,程意意的小腿终于冷得开始打颤,踉跄了两下,差点摔倒,险险才扶住走廊的墙壁。
她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就像从前在实验室里呆了三天三夜那般的,想要就此躺下去,然后长睡不醒。
程意意已经疲惫到极点,走到房间门口,却才发现,生活永远教你知道,世上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的事情。
“意意!”
她的母亲倪茜拎着她的小手包,站在她房门前,不知等了多久。
大概是在电视上看到了崇文校庆的转播,知道了她是主持,忙不迭到崇文问了她的住址,此刻便在这里守株待兔。
“我今天很累,不想和你吵,你走吧。”程意意唇色苍白,她把手深深插在大衣口袋,可还是觉得冷极了。
“意意!”倪茜的眼睛立马红了。“妈妈是来……”
她的眼泪一向是说掉就掉的,程意意已经充分领教过这一点,她不再理会,直接越过倪茜,刷卡就要进房间。
“程意意!”倪茜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松开。”程意意的唇线紧抿,眼神已经是一片冰冷。
“你今天必须跟我走。”倪茜反而抓得更紧了些。
“去干什么?”程意意把房卡重新放回了口袋,回过头看着她,眼神嘲弄,“去像你一样找个有妻室有家庭的男人,去过暗无天日的日子吗?”
“你就是这种态度跟你妈说话的?”倪茜大怒,拔高了声音,“我是你妈!”
这声音尖利地几乎要破音了。
“那你要我什么态度?”程意意一把挥开她的手,倪茜的反应更证实了她的想法。
倪茜不再年轻了,在一天天老去之前,她需要找到依靠,维持她奢侈的生活。而遗传了她美丽脸蛋的程意意,就是她下半辈子最大的本钱。
程意意对倪茜的性子清楚得很,从前一年半载也不联系她的人,现在一打就是三五十个电话,不打到她接电话决不罢休,美名其曰要给她介绍青年才俊。
可这世界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即便真的是青年才俊,又有谁愿意娶她这样家庭出身的女人?更何况依倪茜奢侈的生活水平,根本不是一般的青年才俊支撑得起的。
所以,倪茜介绍的,来钱快的,要么,是年纪大的足以做程意意爹的男人,要么,就是跟她一样当人外室。总之,都一样为人不齿。
程意意冷笑,“你尽过一天当妈的责任?现在才知道你是当妈的?早干嘛去了?趁我现在好好说话,消失在我面前!”她本就心情不善,此刻负面的情绪更是几乎要把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