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楚恒是养伤,下不得地;楚婆子是心如死灰,不愿下地。
楚婆子躺在床上,一想到大儿子绝了户,心肝就揪着疼。
她这一生共生了四子三女,虽然最后只活了两儿一女,但好歹是传承下了香火。
小儿子聪明,自小念书,已经有了童生功名,娶的媳妇不但家里条件好,还会生,头胎就生了两个儿子,如今又怀上了第二胎,也说是儿子,小儿媳妇帮衬着小儿子,只等以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了。
女儿早两年嫁了人,也生了一个儿子,在婆家站稳了脚跟,她也不用担心。
唯独大儿子,成亲最早,也生了三胎,可都是丫头,她一直提着心,就怕大儿子没个后,如今担心的事成了真,儿子身子坏了,再也不能有孩子,老大绝了户头了。
她拽着被子,后牙槽咬得咯咯作响,心中一通怨怪。
先怪宋大虎,要是宋大虎不镩掇着大儿子上山,大儿子就不会出事了,凭啥宋大虎没事,就她儿子出了事?可见这宋大虎也不是个好的,儿子就不该和他来往。
接着怪山上的野猪,为啥要长獠牙?要是不长獠牙儿子也不会被顶穿了后腰,杀千刀的玩意儿。
最后怪许文娘,都是这婆娘没娶好,生不出儿子,还晦气,把老大的儿子运都给祸祸没了,这个丧门星,可把老大给害惨了,要知道她是这么个祸星,该早点把她休了!
许文娘端着饭菜进来,见婆婆醒了,习惯性露出讨好的笑,“娘,您醒了,喝点粥吧,我刚熬出来的粥,还热呼着。”
“这下你高兴了?”楚婆子看到她脸上的笑就恨得牙痒痒,儿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黑心的婆娘竟然还笑得出来?
许文娘脸上的笑一滞,慌忙道:“娘,我高兴啥?我没高兴。”
她心里委屈,她笑,娘说她黑心,她不笑,娘又骂她晦气,在婆母面前,她做什么都是错。
“你都笑成那样了还不是高兴?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是不是巴不得你男人坏了身子,这样就算没儿子来也怪不到你头上了,你这个黑了心肝的婆娘,要不是你,老大能受伤吗?老楚家能绝后吗?”
楚婆子怒气冲冲的骂着,将一切都推到儿媳妇身上,“要是你能早些给老楚家生个儿子,老楚家至于绝后?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婆娘,你看看谁家的媳妇像你,生丫头跟不要钱似的?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都是我的错,都怪我,都是我害的……”许文娘全认了,半个字也不敢反驳。
楚恒听到骂声过来时,就见许文娘弯着腰垂着头站在床边,宛如鹌鹑,他叹息一声,许氏的性子也太软了,难怪能被原主母子拿捏得死死的。
他走向前,对许文娘道:“你去看着三丫吧,我和娘说说话。”
许文娘应了声,放下饭菜走了。
楚婆子见到儿子,哪还管丧门星儿媳妇,哀声道:“老大,我的儿,你咋这么苦命?”
前不久才在山上做工时伤了手,这才刚养好,又……大儿子咋这么倒霉哟。
想到他的伤,她往他腰间看了一眼,紧张道:“你咋起来了?你赶紧回屋躺着去。”
“娘,我没事了。”楚恒坐在床上,看着老娘语气哽咽,“娘,我以后不能有儿子了。”
楚婆子心疼坏了,握住儿子的手劝慰,“儿啊,别难过,娘跟你二弟商量一下,过继一个儿子给你,总不能叫你真绝了户头。”
“娘,算了,我估计是没儿子的命,就不要让二弟和二弟妹为难了。”楚恒一脸颓败道。
楚婆子道:“这咋是为难?你们是亲兄弟,你二弟的孩子是你亲侄子,过继一个到你名下有啥?孩子还在咱家,想见就能见着,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可是二弟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人,侄子们将来都能有大前途,过继给我能有啥出息,我不想连累了侄儿。”
楚婆子一听倒也是,孙子跟着老二就是官家公子,以后自有好前程等着他们,若是跟了老大只能是农家子,身份可差了一大截。
“娘也肯定希望侄儿们都能有出息,所以还是不要因为我害了他们。”楚恒情真意切,一副都是为老楚家、为弟弟、为侄子好的模样。
楚婆子叹息道,“娘是希望老楚家的孙子们都有大出息,但要是不过继你二弟的儿子给你,你就要绝户,娘总不能眼看着你绝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