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掌舵水手是船主的侄子, 船主不肯把病重的侄儿一人留在此处。那小厮是薛家一名老管事之子,也是几代人都为薛家效力的家生子。若把他独自抛下,万一有个好歹, 未免会寒了众人的心。
薛老爷有些为难,薛淞见状提议不如大家都在此停留两三日, 等两人好转之后再做计较。此处小镇古色古香的,有人间烟火气, 生活方便, 正好大家也可以修整修整。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船, 薛淞也觉得身心都有些疲乏了。而且,此时时间还很宽裕, 不会耽误了考试的, 何必那么刻薄寡恩!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 尽量待人宽厚一些,做人留些余地,这是薛淞的处事态度。他始终接受不了这个世界里,上位者拿着身份低一些的人不当人看的态度。来到此间很久, 他也未免受到了同化, 在他心中是有了阶级之分的,但做人的底线始终还是要坚持的。
如果过了几日,还不见好, 那他们就给银子, 留下人来照看, 自己再上路也不迟,这样他们问心无愧,面子里子都有了,免得惹人口舌。
薛老爷被薛淞这番言语说服, 也觉得儿子科考在即,还是要为他做些积德行善的事,遂答应下来,包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大家住下了。
医馆里的孙大夫平日里只在小镇附近几十里行医,医术也只平常,先给二人开了个方子,抓了药材熬了药,给他们服下。他见薛家这一行人穿戴言谈非比寻常,显见是个富贵人家,不由得态度恭谨。
又听薛家小厮们夸耀道,他家二爷是个举人老爷,现在是上京城参加会试的,官府里还发给了火牌和旗子,一路通行无阻。如果不是老爷要随行着上京,二爷本可以直接乘坐官船呢。
孙大夫闻言更加敬畏,越发急着要把病人治好,否则误了举人老爷的行程,可不是天大的罪过!
过了两日,却不见两人好转,其中一人病情还重了些,烧得额头火烫,气息都弱了。孙大夫心中不禁焦急起来,又不敢推脱让贵人老爷们去另找高明。正在心焦之时,忽然想起他曾经按照父亲传下的方子试着做的一味药,眼见这时候也差不多可以用了,或许可以一试。
孙大夫避开众人,悄悄去地窖里,打开了一口大缸,从里面舀出了一碗药水,装进药罐中,又混了些甘草煎出的水,拿去给病人服下。
那药水味道着实不佳,加些甘草,也能中和些。这方子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制作着实不易,前后要十年以上才能大功告成。而在这小镇上,平素里的病人也只是平民百姓,赚不到太多钱。
这实在是事半功倍,得不偿失,因此,他父亲后来也不再捣鼓作药了。也是他不忍这方子埋没,才想起做了一缸,今日正好用来试一试。
这药他以前见过父亲拿来医治病人,确实有效,只是他未曾用过,还是有些忐忑不定。今日若是那举人生病,他是不敢用的,必定开些平安方。
如今就看那效果如何了,治好了,验证这药是有效的,日后他或许可以卖个好价钱。若出了岔子,这两人也只是做粗活的下人,本来也病得厉害,尽可以推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