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波也不要下人随侍,自己一个人慢慢地穿过花园,走回自己的院子。她默默地坐着椅子上沉思了许久,神情肃然。而后,她命人唤来慧龄,屏退左右,把黛玉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包括黛玉日后可能的遭遇。哪怕这一关黛玉能平安度过,她在家人心中,也是印象败坏,感情冷淡下来,再难恢复了。
她忍耐着布局良久,终于出了这一口气,想必贾敏身后有灵,在地下也不得安宁!对此,李清波并不后悔,但为什么,她没有预想中的舒心畅意呢?或许也是安郡王的冷酷决定,触动了她的心怀,她也是有女儿的啊!
李清波把慧龄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十分郑重地告诫她道:“慧龄,你一定要记住,日后千万不能行差踏错了一步!你是王府贵女,生来就享受了平民女子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华。可也因为如此,对你的要求也要比平民女子要高得多。放在她们身上,只不过是和自己表兄亲近了些,或许并不算多了不得的事。小门小户的,怎么可能不见外男?但黛玉这么做了,就是有辱门风。不但安郡王府会遭人非议,甚至整个宗室的贵女都会被质疑家教。这可是天大的风波!”
“母亲,那黛玉姐姐会怎么样?”慧龄脸色一白,害怕地问道。
李清波摇了摇头,她也无法回答。
荣国府中,史夫人殷勤地接待了上门来访的周王妃,奉茶叙话,仿佛素日的龌龊完全不存在,两家素来都是那么亲密无间。听周王妃说起自己的来意,史夫人连声道歉,直道家中的宝玉被她们娇惯,不谙世事,没在意这些规矩,但他心地纯良,可没什么坏心,只是关心自己的表妹,想帮着黛玉排遣失母之痛。府上对黛玉照顾得很好,但宝玉毕竟是与她自小就相处惯了的,了解彼此的性情,能更加契合些,还请府上不要误会!
那些首饰,也是我那孙媳妇不忍拒绝了黛玉的一番心意,给带了回来。我后来也说了她一顿,家中再艰难,怎么能要黛玉的东西呢,赶紧给还回去啊!孙媳妇却说,不能让那赤诚的孩子冷了心,老太太不妨先收下给保管着,等到妹妹出阁时,再加倍给添妆还回去,岂不是更好?唉,我也在为难呢,亲家母今天来了,正好解了我的烦恼,我马上便命人把黛玉的书信和首饰收拢来,给您带回去。
这些话听着很动听,但当周王妃说起这些事情务必不能传扬出去,否则会影响了黛玉的婚事,也于府上公子无益时,史夫人便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周王妃的话题,还笑着谈起过了年后,贤德嫔就要回家省亲,她在家时,与敏儿最亲近,若是能见一见黛玉,不知会有多高兴呢!都是一家人啊
周王妃心中便明白了,也不多言,命人接下了贾家大丫鬟手中装着书信和首饰的包裹,面色淡淡地告辞而去。史夫人望着周王妃的背影,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找宗人令,也不用隐瞒家丑了。这些事,总得让皇上知道。”安郡王听着周王妃的回复,平静地道:“贾家既然是‘外戚’,自然要请皇上给我们做主。”
“大宗令和皇上是不会传扬出去,但世上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这样一来,”周王妃苦笑道:“黛玉日后的婚事该怎么办呢?这要许配给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一旦爆出来,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管不得这许多了!”安郡王道:“贾家既然居心不良,咱们也只得先下手破局。至于黛玉,日后会如何,只得看她的造化吧!”
他沉思了片刻:“黛玉纯孝,思念亡母过度,以致病倒。如今在家中静养。有高僧曾给她占卜,言道,她的命数特殊,若是出家清修,可一声平安无恙。但咱们家舍不得,先买下替身代修。至于她将来如何,日后再说吧。”
“王妃,家中女儿不得以遁入空门,是让人惋惜;但若是女儿不尊礼法,伤风败俗,一家人都要受连累,宗族也会因此对我们怀恨。”安郡王脸色渐冷:“说起来,黛玉还在孝期呢,也没什么好怜惜的!”
安郡王再次找到大宗令,把家中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丝毫未加隐瞒。大宗令也是又气又急,恨贾家大胆妄为,又着急这若是走漏了出去,宗室里的姑娘都会被殃及池鱼的。两人匆匆进宫,求见嘉仁帝。
几天后,宫中传出消息,贤德嫔因不守宫规,行为不敬被皇后下旨降位,削去封号,成为贾贵人。随后,贾家几位得到过册封的夫人们都被叫进宫中,被狠狠地教训了一场,发下了一本厚厚的《女则》,命她们闭门抄写百遍。
贾贵人禁足凤藻宫思过,她既然不是一宫主位了,就没资格居住正殿,要挪到侧殿安身。既然遭到禁足的处罚,那么年后的嫔妃省亲,自然也就没资格去了。
这晴天霹雳,顿时打得贾家惊慌失措。更要命的是,贾家耗费了几十万两银子,借了众亲戚银子,甚至不惜卖了田庄而建成的大园子,就完全派不上用场了。那烫手的山芋砸在了自己的手中,住不敢住,卖也不能卖,还得花大笔银子来维护着,真是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