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现在实际的当家人是薛宝钗,薛王氏收到王夫人的信函后,少不得要与女儿商议。
薛宝钗眉头深锁,心中思量着。薛贾氏,她从未见过面 ,对之并没有什么感情。那么,这件事她只会从利益关系上来衡量了。从母亲家常闲话中,她就感觉到,这个姨妈可比自己母亲有心眼得多。这封信,怎么看着,都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意思。
半响,她摇摇头,对薛王氏说道:“妈妈,自哥哥出事之后,家中产业收缩,再加上为了安抚族人,保住咱们家的嫡枝地位,舍了不少利益出去。如今,薛家可不比往日了,姨妈一开口,就要‘借’至少五万两银子,咱们家哪里来那么多钱?做生意账上须得留下足够的银钱周转的。”
“可是你姨妈向咱们张口了,这”薛王氏左右为难:“那是一门两公的贾家,咱们不好得罪了吧?还有,元春那是你表姐,她是宫里的娘娘。她在宫中发达了,给咱们说句话,对咱们家必定有大好处的呢!你姨妈说了,她如今在宫中很受受宠,升位指日可待,这当儿,万不能丢了面子,显出家族颓势来!”
“妈妈,贾家以前是极显赫的,但自老国公爷去后,只怕就走了下坡路。女儿如今管理家业,外面的消息多少也知道了些。”薛宝钗摇头道:“就拿哥哥的案子来说,妈妈你同时都给王家舅舅和贾家姨妈去了信,可最后帮了哥哥一把的是王家舅舅,姨妈处没出什么力,只在后面来信安慰了一回,那有什么用无论姨妈是没把咱们家放在心上,还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贾家对咱们家都没什么大用!”
“如果今天对咱们开口的是舅舅,那我就咬咬牙,各处去挤压银钱,尽量凑齐那五万两了。可是,对姨妈,咱们没必要那么大方!说是‘借’,她说了有什么抵押么,空口就说‘借’钱,那不如直接说送钱算了,这是看着哥哥出事了,咱们家两个女人没有依仗,拿咱们母女当做冤大头呢!”薛宝钗冷笑着道。
这句话激起了薛王氏的怒火,在多年未见面的姐姐和自己的儿女之间,谁更亲近,那不是很明白吗?仔细回味了一番后,她对王夫人也冷了心。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借了!”薛王氏气哼哼地道。
薛宝钗叹了口气:“妈妈,一点不借也不成。咱们毕竟是老亲,不好骤然撕破脸,舅舅那里也交代不过去!再说了,贾家毕竟是国公门第,太上皇还挺念着老国公爷的旧情,大表姐还是宫中的贤德嫔,侍奉皇上的。她们未必能帮着成事,但坏事却容易!传出去,也让人说咱们一点都不顾念亲情。咱们是皇商,得罪不起高门贵爵!”
说罢,薛宝钗低下头,心中有些酸涩。短短数年,她自掌管家业以来,再不是以往娇养在深闺的姑娘,人情冷暖也见识了不少,对自家和钟鸣鼎食世家的差距,感有了切身的感受。
昔日家中人总以为,她们薛家很了不得,可如今却觉得,她是坐井观天,眼界太窄了。薛家是有钱,但却入不了做官上等人家的眼。人家能对你客气几分,一半是看在你家送的银钱财物份上,一半是有几门得力的亲戚。比如如果没有舅舅,哥哥怕就不止是流放了!
所以,薛宝钗心中也在为自己的未来规划。等到哥哥能回来,她就要把家业归还,自己总是要嫁人的。那么,该选择什么样的夫君呢?想到未来,她心中也忐忑不已。
“那,钗儿你说该怎么办,妈妈都听你的。”薛王氏踌躇着道,儿子流放了,她越来越依赖女儿了,女儿是个有主意的,比她强得多。
“我让柜上拿出一万两银子吧,这笔钱就不指望姨妈还了。”薛宝钗深吸一口气:“妈妈,再写一封信送到荣国府,向姨妈诉苦,把咱们家的情况往惨里说。之后,再告诉姨妈,这是从买货的银子里千方百计地挤出了一万两,咱们家实在是尽力了,让姨妈不要嫌少,再凑一些江南的特产一同送去。这样,姨妈也没话可说了。”
“好,就这么办。”薛王氏点头道。
京城中,王夫人收到了薛王氏送来的信函,和一万两银子。她心中虽然很不满足,但也无可奈何。京城离金陵很远,她如何能知道薛家的真实情形?唉,薛家真是败落了,说什么豪富的皇商,却只能拿出这点钱来!想到要自己掏银子出来,她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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