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支持这个改革的人也是不少,原本没什么后台撑腰的,只能跟在大盐商身后,拾些残羹冷炙吃的,对此是满怀期望。他们都兴奋得很,这样好,虽然估猜这盐引能拍卖到手,价格也定然不低,但这规矩定好了,自己最多少赚一些,把生意慢慢做起来才是最要紧的。况且,以前他们要上下打点,每年花费的银子也很多,这样算起来,也相差不多。况且,这是当众拍卖,只要咬牙拍下,那盐引就能到手,无需自己再低身下气地去讨好巴结贵人们。说真的,能做盐商的,就没一个不是有钱人,平日里也是被人‘老爷长,老爷短’地恭敬对待的,谁会真正愿意低人一等呢?
有人心中不甘,想搅风搅雨,只可很这林大人着实鸡贼,从宣布这消息,到开始竞拍盐引的只留下十日时间,他们要在这期限里赶到扬州,还要测算出成本利润,哪里还能给他们留下多少功夫来?况且,林大人不是一人单身赴会,还有一群户部、刑部的官员也跟着来了的呢。听说林大人也是有背景的,正经的进士出身,在京城里也是年轻有为的文官,父亲还是位侯爵,国子监里的名师,自己身后的大佬们等闲也不愿得罪了他。
也有那胆色豪横,自恃有钱有势的,准备在拍卖会场上发难,给林海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这江南盐业的水很深,不是他一个清贵京官能趟的。不如大家花花轿子人抬人,合作发财!
不过,这些打算注定不能如愿。在拍卖当日,从各地赶来的盐商们忐忑兴奋地步入那庄严肃穆的巡盐衙门,互相客套寒暄着,不着痕迹地想从对方口中套话。
有心的人看到这一幕,暗自叹息,这林大人此招一出,大家的心都散了,本来可以很好合作的,自己吃肉,也少不了旁人的一碗汤喝。这下,非黑即红,彼此是对立竞争的关系了,能抢到肉吃,谁还甘心只喝汤呢?这林大人年纪轻轻的,想不到如此有心计!
走进早就布置好的宽敞大厅,除了衣冠齐楚的林大人和几位京官外,众盐商一眼就看见了一位青年气宇非凡地坐在主位之侧,此人一身装扮极是庄严华美,身上穿着一件暗黄色的亲王正服?衣服上绣着四条威风凛凛的四爪金龙,头戴朝天金冠。眼尖的人看见扬州知府陪侍在他身边,正与他说着话,那神态甚是恭敬。
等到林海介绍各人身份时,众人才知道那青年居然是皇六子忠顺亲王,朝中气势正盛的忠孝亲王之弟,两人联手,皇子兄弟中无人能与之抗衡,甄家支持的五皇子在他们一人面前,也日见颓势,不见那扬州知府对他如此恭敬么?
只见那忠顺亲王笑吟吟地对林大人道:“屿舟啊,你的书信到了京城,王兄对你想出的法子是连声称赞,道甚是高明,坦荡公正,心底无私,方能光明正大!他对这成效可是关心得紧呢,特地让我来仔细看着,回去好讲给他听。”
“王爷,下官也不知道呢。” 林海回答道:“不过,今日就能见分晓了。这拍卖法是下官和众位大人们认真议定出来的,如果无人作祟,想必结果也不太坏!”
“呵呵!”忠顺亲王冷哼了一声:“人心难测,但朝廷自有法度!本王觉着,应该没会人利令智昏,想以身试法的!是不是?”他目光在众盐商身上冷冷一瞥,眼神锐利。众盐商只觉着身上一寒,他们虽富贵,但也架不住这天潢贵胄的凌厉威势啊!
“屿舟啊,今日本王也现场观摩一回。”忠顺亲王又转过目光来,和颜悦色地对林海道:“你知道本王如今掌管着内务府。有些犯事的家伙,他们的田庄宅子、古董珠宝都由内务府来发卖,若是有效,本王也可以采用这拍卖法门,岂不妙哉!”
‘犯事的家伙!’众人不自禁地心跳起来,这,这忠顺王爷是随嘴这么一说,还是,还是话中有话啊?好,好不让人忧心啊!
有些人是雄赳赳,气昂昂而来,准备着演一出‘强龙不压地头蛇’的好戏!谁知,当头遇上了个硬茬,真正气运不佳!
哎呀呀,泄气了!他们心中暗道,汝瓷不碰破罐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对,是鸡蛋不能往石头上撞!
那一天,巡盐衙门有忠顺亲王和林如海双双坐镇,林如海事先制定好的规则严密合理,这拍卖现场气氛热烈。众盐商在自己的心理价位内频频出价,一张盐引往往要经过几轮竞争,才能被竞拍到手。经济发达的大府如金陵和姑苏,要经过十几轮,才能落定。大半天功夫,江南的盐引全部拍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