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想跟她说话,闷不吭声。
云冉冉自顾自的道。
“若说是年纪大,那十数年前也大么?”
“别人不都走了么?”
天衍听了这话,忽而一怔。
这些人不是因为年纪大才留下,而是因为留下的时间久了,年纪变大了。
他不由得抬眸看向少女。
姑娘身着白裙,正穿过碧绿齐腰的野草,眼眸弯弯。
“大概是担心她一个人会寂寞吧。”
“担心她点了灯,却再也没有人走过,一个人会躲起来哭吧。”
天衍脚步一顿,想起了村长憨厚的笑容。
再回神看少女,已走了很远。
她居然如此细腻……
眼神落在她纤细的脊背上,不由得有些出神。
妈的这么细腻,看不出来他不想跟她在一块儿么?
肯定是故意的!
一定要砍死她!!!
·
这一路春江水暖,杨柳依依。
云冉冉在驿站租了只小毛驴,悠闲的骑着,少年则默默在一旁跟着。
两人在路上已走了三天,官路上的行人渐多,路旁的茶肆也路过了几家。
远远已经能瞧见城墙巍峨的轮廓。
这是快到了。
太华城乃是临近太华宗的核心大城,城池围绕烟波河而建,水路发达,贸易往来也丰富。
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云冉冉带着小柒经过城门士兵盘查,轻易便进入城内,她先找到驿站还了小毛驴,这才开始寻找玉佩上的【太华城常府】。
太华城临着太华宗,因着三年一次的太华宗外门弟子大选第一站总是这里,城中百姓对修士的存在不再陌生。
城中也出过几个天资聪颖的孩子,不但成功入宗,甚至还成为了年轻一代的翘楚,原本的家族自然水涨船高,借势雄起。即便入宗之后仅是外门弟子,在城中也已无人敢惹。
云冉冉一路上瞧见不少修士,大多都是同自己一般的低阶,在这偌大的城池中交易休整。
两旁的小店铺皆开着,茶花瓜果、糕点包子等琳琅满目。
云冉冉拦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哥,买了两只,便向他打听常府。
小哥满城池溜达,自然清楚,给她指了路,告诉她常府在太华城的最南侧,那家的长子曾蒙太华宗神仙点灵,入了宗门,家族势水涨船高,在这太华城乃一方名门。
云冉冉正打听着,便瞧见不远处人头攒动,纷纷挤在一块告示板前。
小哥压低声音解释。
“最近那常元小公子病了,常老爷急死了,四处寻人给治呢,还说是能治好,重金酬谢。”
“这几日已去了不少人,我瞧这当中还有几位小神仙,但似乎都没能瞧好。”
云冉冉听到这儿,估计与玉佩上的奖励有关,谢过小哥,便将其中一只糖葫芦塞给身旁的少年。
天衍哪吃这个玩意儿,当场就要摔了,云冉冉一个眼神瞪过来。
他一怔,眼神持续愤怒,但握着糖葫芦的手还是诚实的送进了口中。
恶狠狠的一颗一颗吞进腹中。
云冉冉带着他一路向南,很快到了常府门口。
灰瓦白墙的院落群层层叠叠,门前威武的伏着两只石狮子,翠绿的枝叶从围墙探出来,门匾上苍劲的两个字“常府”。
此刻的常府大门洞开,无数人进进出出,不乏修士。
云冉冉在门口略一登记,便轻松进入府内,看来常老爷子的确很急。
穿过大堂,很快有人迎她,直接带路到了一处幽静的别院,此刻院落外站着不少人,有人垂头丧气,有人静默着等待。
面前是一扇薄薄的木门,有男人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嘶吼。
云冉冉问身边的老哥。
“老哥,怎么个情况?”
那老哥回:“常公子说每日都能听到小孩儿的哭声,凄惨哀怨,缠着他不放。”
“但身边的人都听不到,看过他的人也听不到,我其实方才也进去过,的确什么也没有。”
小孩儿的哭声?
怕不是被什么精怪孤魂缠上了吧?又或者被人下了咒或使用了什么法器?
就在这时,一人狼狈的被人从门里撵了出来。
紧跟着一位面容枯槁的年轻男人跌跌撞撞跟出来。
“骗子,滚!给我滚!”
云冉冉抬眼瞧,他眼睛下方一片青黑,身躯也有些佝偻,明明年纪不大,瞧上去像老了十岁,显然多日不曾休息好。
这应当就是常元。
云冉冉仔细观察,他身体健康,无病无痛,身上并无阴气,不像是被精怪阴魂缠上,也无法器符篆残留痕迹,不像被人下咒,且那哭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或许是因为某些刺激起了癔症?
男人忽而捂住脑袋,失控大喊。
“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他双眼通红的看向众人,宛若一只疯狂的野兽。
“我问你们,听不听的见?”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在骗人吧?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众人的确听不见,便无人应声。
男人目露绝望,沉默片刻后,再次开始发疯。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白嫩的小手手举了起来。
“我信你。”
男人一怔,惊讶的看向她,瞧见是一个粉嫩漂亮的小姑娘,将信将疑。
“你也能听见小孩儿哭?”
这姑娘正是云冉冉,她笑眯眯。
“听不见。”
男人面部一瞬间变得狰狞,正要发火,便看见小姑娘抬起葱白的纤指,指向他的脖颈。
“但是能看见,那小孩儿,骑在你脖子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