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海面,只见海藻表妹的姊妹们在分食着鳐鱼,而海藻表妹的眼里则满是失望的神情。
“只有胜利者才配做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是的,石头表哥自己做到了双倍的事情!”“不,一条美味的鳐鱼该算做两倍!”“那就是三倍!”“对,三倍!”
…
一阵刺痛从尾部传来,想来是方才拍打海底时不小心被什么扎到了。随着刺痛传来的是海水中淡淡的血腥味儿。
血,殷红的血。但它不会比我的心里流出的血更红、更多。
这本该是美好的一天,可是亲情、友情,还有朦朦胧胧的爱情,它们齐刷刷地离开了我,比表妹们的队伍还整齐,比在开阔水域游泳的企鹅还要快。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伤心和委屈击碎了我对成年的憧憬和期盼,也更多了一份对纯真的童年的怀念。这些美好的记忆被残酷的现实瞬间冻结,不再鲜活而富有生命力。这一刻,我也看到了未来生活的艰难和叵测。
呆呆地浮在海面许久,终还是意兴阑珊地转身游走了。想要摆摆尾鳍以示道别,却又觉得无趣,索性潜进海里,一口气游出很远。再次浮出海面,远处的喧嚣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有海藻表妹们模糊的身影在不断地起起伏伏。
失望和郁闷像是暴风雪天气,压得我透不过气。又像是一场睡不醒的噩梦,被恶魔纠缠着,喊不出声、发不出力。
冰层附近大片的磷虾将海水染成了暗红色。一头巨大的食虾鲸张着大嘴吞下满满一嘴海水,然后合拢双颌,过滤掉磷虾的海水便从它的嘴里溢了出来。食虾鲸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之后更是心满意足地跃出海面,后仰横身跌入大海,并砸出巨大的轰鸣声。显然,这头食虾鲸在用这种方式向落单的我宣示自己才是这片海域的主人。这叫我觉得很是不爽,所以觉得该做点什么来宣泄心中的不满。于是我潜入海底,加速撞向它那看起来柔软的肚皮。但它的肚皮要远远比想象的硬和粗糙。而且这头食虾鲸体型过于庞大,撞击产生的强而有力的反弹倒把我的头部撞得生疼。
被激怒的食虾鲸发出沉闷的吼叫,转身之间卷起巨大的水流,晃得我一个趔趄,惊恐间仓惶逃开了。
夕阳西下,但我并不想回到鲸群里去。独自漫无目的地游荡,任由愁闷的情绪磷虾群般毫无章法地在体内横冲直撞,直至太阳彻底消失在天边,只留下一抹逐渐暗淡的红,最终归于黑暗。
黑夜遮蔽了我的双眼,孤独和恐惧将懊恼和沮丧一点点消融以至不见了踪影。
“多多。”
兰光的突然出现着实是狠狠地吓了我一大跳。
“兰光,你能不能把你的什么破飞船搞出点声响来?至少该发点光,而不是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去。”
“敏锐的多多本可以察觉到磷虾的私语。是你的注意力出了问题,孩子。”珍珠扭头望着兰光,“你说,是不是,亲爱的。”
“两位贵客的到来意味着狂风暴雪或者最绚丽的极光的出现吗?”
这两个自称为外星“人”的家伙几乎每次出现,都会有异常的事情发生,好似他们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难道说,一场虎鲸部落的祭海表演还不够有吸引力吗?这种场景并不是总能见到的。”兰光说。
“祭海大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场虎鲸大聚会而已。”
“一次白世界的盛会何等罕见,没有谁会错过的。”兰光说,“况且,这还是你的成年礼。”
“是的,亲爱的多多,我们想见证你蜕变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珍珠说。
“真正的男子汉不但需要有强壮的身体,更需要拥有大海一样宽阔的胸怀和冰山一样的意志力。我和你的珍珠阿姨都希望你有出色的表演。”
“是的,亲爱的孩子,一点小小的委屈算不得什么,不过是生命海洋中的一丝涟漪。得失从容,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路,未来会属于你的。”
我并不想听这些像极了祖母的教导,于是潜身入水。但那个叫做飞船的东西如影随形地跟着我,耳边则满是珍珠和兰光不停的絮叨。一闪念间,我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地任由身体慢慢浮出海面。我听到兰光在急切地喊:“多多,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