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能伫立半山坡,注视山下蜿蜒不绝的运宝队伍,面带微笑,神态颇为轻松愉悦。
杨德叹息道:“萨将军身陷绝境,依然气势如虹,在下真想象不出,他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
“他逃不过。”佘能说:“此人百战百胜,养成了一身骄气、霸气,自以为天下无敌,目无余子,因而注定了要在此地一败涂地。”
杨德道:“大人运筹帷幄,诱使萨将军在花石峡重兵设防,因而分散了兵力,犯了兵家大忌。”
佘能春风得意,笑指山下道:“如果二千精兵出现在此地,加上鹿鼎臣的千余高手,三千精兵猛将,群雄谁敢捋他虎须?必将一哄而散。萨将军最大的失误是不该便装而来,如果他的五百人马,以官兵身份出现,会对群雄产生强大的威慑力。群雄虽然不会因此而被吓退,但也会投鼠忌器缩手缩脚。这倒好,两位将军皆以便装出现,群雄乐得故作糊涂佯作不知,与他死缠烂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杨德叹息不已。
“失算的是年羹尧,”佘能接言道:“他在草原上一手遮天,如果堂而皇之地派兵押运,没有人胆敢捋他虎须,这般遮遮掩掩偷偷摸摸,反而予人以可乘之机。”
“他是做贼心虚啊。”
驮队络绎不绝,在护宝者的严密防护之下,经过石林向西走。
佘能注视山下步步走向陷阱的马队,踌躇满志,犹如一位胜券在握的将军。
马队通过了一半,群雄依然按兵不动。
杨德低道:“佘大人,是时候了。”
佘能颔首道:“唔,半渡而击,是时候了,发令!”
“砰”然一声大响,一只起花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响。
蓦然间杀声雷动,石林中抢出无数蒙面人,挥刀扑向马队。
率先杀出的是佘能的手下,邪不压正,群雄心中畏惧,谁也不敢贸然先出手,佘能一动手,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立刻随之而动,争先恐后向前抢。
“轰轰轰……”枪声震耳,火蛇狂舞,铁砂狂喷,雨点般罩向蒙面人。
“啊……”狂叫迭起,劫宝者如遭雷殛,猛烈地摔倒、翻滚、抽搐、挣扎、号叫、**……
“杀!”劫宝者前赴后继,一波倒下,一波又至,狂涛一般向前涌,不死不休,死也不休。
佘能的手下训练有素,在枪响的先一刹那突然仆倒,把握得恰到好处。枪弹打高不打低,中弹的皆是身后的江湖豪杰。群雄前赴后继奋勇当先,佘能的手下却趁乱退入石林隔岸观火。
退到西首的群雄也动手了,返身杀出,扑向马队。霎时,一场混战全面展开。河滩地上杀气弥漫,狂野的刀光剑影之中,迸发出死亡的惨号与血腥,人马的撞击与利刃割裂人体的嘶鸣惊心动魄。
恶斗在继续,**的人群疯狂地冲刺、闪避、进击、移位,疾进急退,快速躲闪、盘旋,不断有人在可怖的刀光剑影中萎缩、打旋、叫号、摔倒……
有人得手了,成功地扑到近前,一刀挥断捆绑口袋的绳索,夹起一袋金砂扭身往外杀。有人成功地逃进了石林,有人却在半途被突如其来刀剑刺杀,刚刚到手的金砂立刻被抢走。河滩地乱哄哄烈焰焚天,没有人知道是被官兵所杀,或者死于同伴之手。
十余名蒙面人挟口袋逃入石林,只消穿越石林,逃上对面的山峰,便可踏上回乡之路,享受抢来的财富。
人影乍现,怪石后抢出一群蒙面人,一言不发,挥刀乱砍乱杀,霎时斩杀殆尽,无一活口。
“把口袋带走!”一位蒙面人挥掌低叫。
怪石后奔出一群蒙面人,拎起口袋便走,闪过怪石踪影俱无。
人影再现,又有几股倒霉鬼拎着金砂,接二连三闯进了枉死城。顿饭功夫,便有二三十人做了糊涂鬼。
金砂不断地运进神剑门的大帐,吴守礼望着地上堆积如山的口袋,满面愁容毫无喜色。
吴美云望望帐外的几位陌生大汉,压低嗓音道:“爹,我们不能无偿地供其驱使,藏起几袋……”
“住嘴!”乃父低叱,转身出帐而去。
吴美云尾随其后,走出几步,忽又回身走到口袋前,望望帐门口,飞快地打开一只口袋,望着黄澄澄金光耀眼的金砂,美目中欲火熊熊神色百变。
一位大汉伫立帐前,凝神倾听着石林外震耳的喊杀之声,听到脚步声,忽地回首一笑,道:“吴大侠是否也心痒难禁了?”
“瑞大人说笑了,草民天胆也不敢惹那灭门之祸。”吴守礼谦恭地道。
瑞大人叫瑞祥,奉佘大人之命,昨夜便率领十名大内侍卫坐镇神剑门,守株待兔,截杀劫宝者。
劫宝者皆来自中原内地,向南走与故乡南辕北辙,得手之后,必须进入石林登上北山,才能踏上回乡之路。
佘能算无遗策,在石林内埋伏了数百名杀手守株待兔,收获颇丰。
“吴大侠若有兴趣,可以尽率门下大显身手,在下不会阻拦,但到手的财宝必须如数上缴。”
“草民不敢,佘大人吩咐草民不得轻举妄动,草民不敢违忤。”
“失之交臂,令人扼腕,吴大侠会因此而抱憾终身。”
“如果惹上灭族之祸,草民做鬼也闭不上眼睛。”
瑞大人“呵呵”大笑,拍着吴守礼的肩头,赞许地道:“吴大侠果然是个聪明人。”
说话间,一袋袋金砂,不断地运进大帐,担任搬运的蒙面人,皆是神剑门下年轻弟子。这种近乎黑吃黑的抢劫,非此一处,凡是得手逃进石林的人,十之八九都未能逃脱佘能的毒手。
整个河滩地烽火连天血腥遍地,唯有东首路口风平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