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前草地上,胡混与柳絮席地而坐,正在打尖。
胡混回头瞅瞅云老弟,举手相招:“你老兄满身是血,一脸晦气,一定吃足了苦头。这里没有人要你的命,过来歇歇脚再走。”
云老弟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心一横艰难地上前,坐在了篝火前,抓起一块干粮便啃。胡混也不阻拦,递上了水囊。
云老弟接过水囊,一口气饮去大半。
腹中有了食物,体力在迅速恢复,各种麻木了的欲望也随之重新膨胀。
他打了个饱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少年。
二人都穿着紫色氆氇藏袍,头戴毡帽,足登藏靴,一身当地番人打扮。一个又黑又瘦无精打采,不会有什么本事;另一个很健壮,体形与也他相似,但嘴上无毛一脸稚气,属于即将成年,但未成年的大孩子,即便有本事,也与他这种练了数十年的高手难以相提并论。
饱暖思**,人活着,解决饱暖是当务之急。吃饱喝足之后,该设法更衣遮羞了。
云老弟几乎到了赤身**的地步,这般摸样逃出山去,会被道上朋友笑掉大牙。
他取出一包金创药,脱去破衣,戟指柳絮道:“阿佬,你,替我将背上的荆刺拔掉,再替我敷药。”
柳絮瞅瞅胡混,淡淡一笑,站起身来,仔细地为云老弟剔去了背上的荆刺,敷上药散,尔后说道:“皮肉之伤,一半日内便会愈合。”
云老弟道:“二位是干什么的?”
“采药人。”柳絮回答。
这种地方,除了猎户和采药人,没有人胆敢深入。两个年轻人年纪幼小,没有别的兵刃,只有一把连鞘长刀,一根荆条棍,说什么也不像江湖人物。
云老弟信以为真,道:“很好!把你的衣袍给大爷脱下来!”
“干什么?”柳絮惊退一步。
“少废话,脱!”
胡混笑嘻嘻道:“七弟,这位爷不愿意光着屁股现世,他要抢你的衣袍为自己遮羞。”
柳絮满面惊恐,道:“这位爷,小的只有这身衣袍,脱给你,小的便要光屁股了……”
“脱!”云老弟抓起长剑沉喝,要动武了。
“这位爷,小的真的怕羞……”柳絮惊慌失措步步后退。
胡混“呵呵笑,”怪声怪气说道:“这位爷,小的是草原上著名的泼皮无赖,脸皮厚,不怕羞,我脱给你。”
云老弟吃定了二人,胡混的身材瘦小,衣袍不合体,他只要柳絮的,说道:“你不必脱,身上有多少银子,都交出来!”
“啊呀!打劫呀?”胡混目瞪口呆。
“说!有多少?”云老弟宝剑半出摆出了强霸嘴脸。
“我……没有银子……”胡混结结巴巴,惊恐地往后挪。
柳絮“嗤”地一笑,道:“二哥,你不是刚刚得了二千多两银票,何不送给这位爷破财消灾?”
“住嘴!”胡混怒叱:“那是我娶媳妇的……”
“铮”然一声剑鸣,长剑加在了颈旁。
“再敢说一个不字,大爷宰了你!”云老弟杀气腾腾。
“我交,我交……”黑小子忽然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先说说老兄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大爷……咦!你小子满口的江湖味,你不是当地番子?”
“我说过我是当地人了吗?”
“你是何人?”云老弟跳将起来,退后一步。小毛神面对危机有恃无恐的神态令他感到高深莫测,反而被吓住了。
“先说说你是何人,来这深山老林有何贵干?”胡混抓住了荆条棍。
“你……你小子扮羊吃狼……”
“在下像羊吗?是你把我当成了羊。狼大爷,乖乖地说,莫等我动刑。”
“在下已经身负重伤,你不能难为我……”云老弟步步后退。
他只是个二三流的角色,此时有伤在身,一身武功只能发挥三成,即便眼前少年都是不入流的角色,以一敌二,也胜算不多。识时务者为俊杰,必须尽快设法脱身。
“狼大爷,千万莫打逃跑的主意,更不可困兽犹斗,他会打断你的另一条腿。”柳絮幸灾乐祸地警告道。
“你可以逃。”胡混依旧笑容满面,向东一指,道:“向东逃,前方是连绵的荆棘林,只要逃进林子,你就安全了。”
“你不追赶?”云老弟意似不信,满腹狐疑。
胡混道:“这段路大约有二里地,你逃出一里之后,我再追赶,你若能在我赶上之前逃进林子,在下便给你银子。”
“给多少?”云老弟看看远处的树林,信心大增,贪心又起。
“你要多少?”
“二位身上的银钱,都是我的!”云老弟狮子大张口。
“我没有银子,别扯上我!”柳絮恐怖地叫。
“包括你的衣袍!”云老弟剑指柳絮道。
“完了!”柳絮沮丧地道:“二哥,小弟只有这身衣袍,千万莫输了。”
胡混“呵呵”笑,说道:“我倒真想看看你小子光着屁股,像**一般上跳下窜的情景。狼大爷,你可以走了。”
云老弟收了剑,抱拳说声“失陪”,拄着拐杖向东走,脚下不快不慢有意保存气力。前一里地不虞黑小子追赶,后一里地尤为重要,只要能逃进林子,便可带着银票打道回府了。
他一步一步地数,腿上有伤,一里地大约要走一千步。走出五百步,回头望,黑小子坐在原地扬手催促他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