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拿了日本人的枪，他们焉能不急。父亲就此前去，不就等于是主动上了日本人的祭坛，那还有他的好。

“快走。”

龙雨声想到这一点后，拉着阿美，疯了般朝山下跑。他要去哪里，只有龙雨声自己知道。这时的阿美根本就不敢问，问了也是白问。她只能抓紧龙雨声的手，任由山风吹过两耳，随着龙雨声连滚带爬地下了这道山梁。

龙雨声强行拉着阿美，终于跑到了目的地，就是他夜里偷日本人三八枪的地方。来到树林外，龙雨声还不晓得日本人现在是走了，还是在里面休息。如果冒冒失失地这样进去，等于又有一个猎物自投日本人罗网。

“阿美，你在外面等着。我不喊你，你不许进去。”

龙雨声把阿美安置到一片茂密草从中，然后提着三八枪悄悄向这片树林摸来。

这片树林，龙雨声不止一次来过，当然对里面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他到了树林外，没有直接进入，而是围着周边，可能存有人迹的地方仔细查看。他要通过踏出的痕迹看看是否有人出入。

很快，龙雨声看到在朝山下方向，有一片非常杂乱的脚印。他顺着脚印跟踪一会之后，这才确认，这些人是朝着别的地方走了。人既然走了，树林肯定会空。但龙雨声不放心，他还想进去看看。于是，龙雨声凭着抓捕猎物的本领，小心地进入树林。利用树杆掩护，一点点地向前接进。

平眼看过去，树缝间不见一个人影，只能看到一些被刮到的灌木。既然有人来过，这一现象纯属正常。随后，他又侧耳细听，树林内没有人声，由此判断，这里的的确确是没人了。

龙雨声大着胆子从树后闪出，沿着人走过的痕迹，反方向朝里走。突然间，他发现了地上的龙父。

龙父一动不动地在地上躺着，身体周围是大片被鲜血染成的红色草皮植物。看见父亲后，龙雨声急了，也不管在他的周围还是否有日本人的存在，也不管这里有没有埋伏，疯了样扑过去。。

一个人失去理智之后，往往都是无所顾忌，就是天蹋下来，也得把眼前的事做完。

龙雨声跑到龙父身边，抱起脑袋大喊，“爹，爹，你醒醒。”

任由龙雨声的喊声在树林间回响，龙父都没有半点回应。龙雨声确定父亲死了之后，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叫。这声喊，直让树叶颤抖，群鸟惊林，刮过树缝的劲风也迅速转向。

正在树林外等候龙雨声的阿美听到这声喊，知道树林内肯定出事了。此时的她，也顾不得树林内有什么危险，为了她的阿声哥，便冒冒失失向树林内冲进来。

阿美进入树林，便听到龙雨声正在声嘶力竭的呼唤，“爹，你醒醒，你醒醒。”

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是心有不甘，仿佛他这样不停地喊，就能把龙父的灵魂唤回来一般。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在至亲至爱的亲人消亡后，本能的冲动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盼望，盼望着某种机缘的出现，无论是呐喊求助，还是对上天的乞求，或者是用自身的互换，都想换回亲人的重生。他们顾不得什么叫理性，什么是唯物，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眼前的急迫所取代。无所顾及，无所适从。即使是一个明智的人，在这种时刻，他的智力都接近于白痴。如果还保持着道貌岸然，一付正人君子之状，那他与亲人之间的感情就有水份，多半是说给人听的。

阿美一看到龙雨声的状态便猜到了龙父凶多吉少，也顾不得多想多看，便磕磕碰碰地跑了过来。

“是谁，是谁杀了阿叔？”阿美一边哭嚎，一边寻问龙雨声。

此时的龙雨声完全受悲痛所控制，他已经忘了思考这个问题。经阿美一提醒，龙雨声才开始往这上面想。

龙雨声满脸挂着泪水，也不搭言，低头看龙父身上的伤口。

龙父的上半身全被凝血所覆盖，遍身是红色。龙雨声翻弄身体，开始看到上面的七八个创伤口。龙雨声不忍在看下去了，他很快明白这是刀了样的物体所至。他伸手抓过丢在一旁的三八步枪，把枪刺对准伤口比量了一番，突然大喊，

“小日本鬼子，操你姥姥。”骂完后，抓起枪便向林子外跑。

阿美从后面喊，“阿叔怎么办？”

一句话提醒了龙雨声。“是啊，自己去追日本人，可父亲不能就这样放在这。万一来了野兽怎么办？”

龙雨声想了想，说，“先回家吧！”

在阿美的帮助下，龙雨声把龙父尸体扛到肩上。两人开始朝家走。等他们踏上一道山梁时，却看到了村庄在燃烧。

龙雨声呆住了，背着父亲尸体，怔怔地朝山下看着，眼前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