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快走。”老兵根本就挪不动身躯,用最后一点力气催促着。
日军三轮摩托车一边扫射,一边冲向还活着的这两个中国军人。
子弹依旧声嘶力竭地朝着老兵身体里钻,从前面进去,从身后出来,随之带出了一团团血花。
老兵咬牙坚持着,坚持不让自己倒下去。此时的他想到的不是自己能不能活,而是一旦倒下去,身后的二蛋怎么办?他可是个刚刚懂事,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孩子。
二蛋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老兵从山村走出来那一天,二蛋非要缠着他跟着走不可。老兵说,二蛋,我这是去当兵,去缅甸打鬼子。二蛋说,我也去打鬼子。老兵说,你不行,你还没有枪高。二蛋就掂起脚尖让老兵看,你看,我都到你肩膀了。
随后,老兵把二蛋带到了招兵处,本想到那之后,人家一看他是孩子,不接收,二蛋也就死了这个当兵的愿望。谁成想,到了招兵处之后,招兵的人连看都不看便扔给二蛋一身服装。
“换上。”
二蛋高兴地拿起服装便要走,被老兵一把拦住。老兵怒气冲冲地对招兵人喊,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让他上战场。
招兵的也不说话,把嘴一呶,“嗯,你看看那边。”
老兵顺着招兵人示意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正围着一群与二蛋同样大小的孩子,穿着不合体的军装,正在兴高采烈地跑着打闹。
老兵不解地又转向招兵的人,“他们还没长成,你们怎么能让他们上战场。”
招兵处的人不屑与老兵对话,简断地说,“中国还有多少成年男人?他们不去,难道让妇女上战场吗?”
老兵听了这话,无言以对,一下子想到村里的年轻人几乎走光,不然,也轮不到他这快四十岁的人来当兵。老兵停顿之后,对招兵处的人说,我有一个要求。
“好,你说吧!”
“让这个孩子跟着我,我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老兵说。
一直与老兵对话的那人沉默了,转身与旁边的一名军官耳语几句,随后又转向老兵,“可以,他就由你带了。”
“好吧!”老兵得到答付,心事重重地走向二蛋。
老兵走出不远,就听身后的的这名军官说,“都得去缅甸打仗,想离开,怎么可能。”
从那时起,二蛋就一直没离开过老兵。先是随着大部队进入缅甸。糊里糊涂地打了几次胜仗,接着又糊里糊涂地打败仗。接着又随着大部队向国内撤,翻过几座叫不上名的野上,吃尽了无数苦头,这才终于走上了这条滇缅公路。
一上公路,老兵就高兴地对二蛋说,“二蛋,这回咱们算是回家了。”
一路上二蛋别提多高兴了,完全不像一个军人,散脱脱地又是一个孩童模样。
这一切,都是老兵的保护所致。而如今,老兵就要死了,所以他不甘心,不甘心把这样一个苦命孩子丢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想把生的希望留给二蛋。
老兵如此,二蛋也不含糊,见老兵连续中弹,他又怎能丢下老后不管。所以,尽管老兵狂喊,二蛋也没有向逃路上多走一部,就在身后不吭不哈地支住了老兵身体。
老兵,一名充满血性的中国人,为了让身后的二蛋生存,不甘于倒在日本人的枪口之下,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还这样坚持着。
但是,一个血肉之躯,又怎么经得住钢铁的不停撞击。一个人的力量,又哪是众多子弹的对手。就这样,在一串串子弹的击打下,老兵身上的血开始狂涌,最后,老兵终于撑持不住,轰然倒地。
他这一倒,立时便把身后的二蛋露了出来。
随即,二蛋身中数枪。也许是受了老兵感染,也许是不想死的这种抗争意识,使得二蛋在身中两弹后竟然没有倒下,僵硬的身躯依然面对着日本兵。不知何时,二蛋手里竟然握住了一块石头。此时的他正要举起来,准备朝着三轮摩托车上的日本兵砸过去。
不等他出手,瞬间便有几发机枪子弹再次射进了他身体。
二蛋嘴里断断续续地骂着,“操你奶奶小日本。。。。。”没等骂完,二蛋便与石块一起堆落在地上。
日军机枪不再吼叫,车上的日本人惊呆地望向这两具不屈的尸体。他们想不通,密雨一样的机枪子弹,为什么不能将人打倒,难道说,是九二式机枪的威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