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由银灰体纹交替的肤色,胸前没有菱形的计时器,奈克瑟斯并不如宫凛在影视里所见到的那样,呈现红或者蓝的姿态,然而过于开心的她忽略了幼年体态这个问题。
在无法得到周围所有人回应的时期终于见到了这道光,愁绪满肚的宫凛拧紧的眉梢有了松懈,情绪饱满的快溢出来,她也不管奈克瑟斯能否接受,或者会不会反馈,就把对方当成了一个树洞开始说。
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了几十秒,她突兀地反应过来,奈克瑟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而她自己说的话也根本无法让人好好听懂。
原来这些天来,她已经压抑了太久了,无法与扎基沟通,无法与阿姆莎拉交流,她的想法与担忧传递不出去。前者是有意为之,后者是无心之举。
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光的传递,她搞不好会焦虑到自闭。从前不在乎扎基,可以嚷嚷着直接消灭,不带任何多余感情地排斥厌恶,而现在的她只想努力地去避免那样的未来,找到保下M80,又不让扎基彻底失控的办法。
只靠她这微薄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她需要伙伴。
宣泄过后,她望着光晕里不真切的奥特战士,又产生了自我怀疑,这个梦难道不是遗迹之梦,只是她的日思夜想?其实奈克瑟斯是假的……
“你该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吧。”
念念有词地说着,她带着浓浓的失落,往前走了几步,内心仍然在动摇中持有一份期待,小心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奈克瑟斯的面庞。
向上探出的手腕被轻柔地握住,宫凛的瞳孔紧缩,眸中倒映出奈克瑟斯阻挡的模样,虽然是冷冰冰的没有表情,动作却轻而无害。
分不清是自己的虚幻梦,还是被遗迹召唤的梦,宫凛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奈克瑟斯!还是我日思夜想的产物!你倒是给我吱一声啊!”
“……”奈克瑟斯暖色的眼灯静静地望着宫凛,松开了她的手腕。
等不起对方的吱吱叫,宫凛又憋不住地抖落心事。
“就算诺亚不会再出现,好歹也有一个奥特战士,试着去阻止扎基,让我变身也没关系!或者说请一定用我的身体变身吧!以燃烧生命为代价使用都可以,不需要消灭扎基,只是压制就行了,它还没彻底展现自己的力量,剧情也有变化,说不定我们现在可以弄出蝴蝶效应!来吧!奈克瑟斯!变身!”
越说越激动的宫凛干脆敞开怀抱,以一个完全打开的姿态想要接纳合体变身。
摆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却没有等来相应的回答,确定自己不是在玩木头人,她幽怨地看着面前不说话装高手的家伙,焦急地能原地团团转起来。
像是感受到了她心急如焚的情绪,有过短暂的空白对峙后,奈克瑟斯做出了一个安抚的动作,手掌落在了宫凛的头顶。
……
从梦中苏醒,感受到了胸腔里的共鸣与温度,宫凛久久没有回过神,她发现一觉睡醒减少了对现状的焦虑和无力感。淤积在心中的苦闷被清扫大半,好歹能够舒心地拉伸肢体,做出一个深呼吸的放松动作。
现在可以确定,昨晚的梦就是光的纽带,是连接她与奈克瑟斯的,从这一刻开始,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去对抗命运。
宫凛再一次重拾起最初的计划,行动快速的她清点了目前的资产,又去市场上购买逃生的飞艇,甚至租借了一个巨型的仓库。
最坏的打算就是如果行星爆炸,可以让更多的来访者逃生,她不能再犹豫了,真心地希望,这些仓库里的逃生艇派不上用场。
见到了奈克瑟斯,宫凛就觉得有了兜底那般,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虽然很可惜的是,她并没有看到进化信赖者出现,没有变身器如何变身?想不明白的宫凛,只能认为现在的她还无法与奈克瑟斯一心同体。她的觉悟还不够强烈,还没有被彻底认可。
但不管如何,六神无主的她找到了努力与前进的方向,得到了勇气,只要光还在,她就不会迷惘颓败。
宫凛打理好了租借的仓库,回去后看到了坐在家里客厅的阿姆,对方抬眼看过来,问道:“你这一周在忙什么。”
已经不会去解释自己的行为动机,宫凛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当然是去找乐子~大驾光临是干嘛?”
“异生兽的侵袭并没有停止,你要小心出行。”
“嗨,你难道没发现,最近的异生兽见到我都会无视吗?可能是尝过以后,发现我的味道并不好。”
“……”
阿姆瞧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多半也清楚谁也拗不过谁,过来找人也的确是因为公事,犹豫再三,他提醒了一句,“你是扎基的驯化者。”
“哦,是么,前些天不是还有老一辈的科学家建议换掉我吗。”
“我们的确开会研讨过,但莎拉认为这不利于扎基的稳定,或许你可以手把手带出几个驯化者,试着让扎基亲近。”
“好的,我会试试。”
简单来讲就是师父带徒弟嘛,宫凛表示明白,她没有反抗地接受了,也不说多余的话。然后从身上拿出一个用项链串起来的芯片,她笑着说:“来这里快两年,还没给你庆生过,就当是迟来的生日礼物。”
顺从地让她将项链挂在了脖子上,阿姆低头看着,询问,“这是哪个地方的钥匙。”
“真聪明,地址都记录在里面,拨动开关会有路线图,是地下仓库,里面全是送你的礼物。欢迎你随时去拆礼盒。”
此时,并不知道这份礼物背后的心意与沉重救赎的阿姆云淡风轻地接受了,礼貌地道谢后,他离开屋子。
宫凛见到了科学家们挑选出来接替她的三个驯化者,有男有女,颜值超高,情商也高,她还蛮喜欢的。忙碌了一周后,她才带着三名驯化者去找扎基,结果另外三名连名字都没来得及介绍就被丢出去了。
宫凛看着叠罗汉一样趴在出口的三位,一下子不知道对扎基说什么。
“我刚刚是不是念了诺亚。”宫凛仰头看着巨大化的扎基,叉着腰沉着脸。
扎基却冷笑了一声,掀起的掌风带得宫凛差点摔个跟斗,它承认的存在就是这样弱小,还妄图与它谈公平与限制。
“一周没有来见我,现在还带着替代品,你在考虑什么事情。”
扎基没有像平时那样切换等身的形态,而是就用这种巨大的差别对峙,形体上的差距将压迫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声音再大一些都会让宫凛的耳膜受不了。
“那么我请问伟大的保护神,你又隐瞒了我什么,从你开始敷衍我的那一刻起,你在想什么。”
“宫凛,你为什么生气。”
“哦,扎基,你又为什么不高兴。大家都很爱你,你有什么不满足,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打起了言语太极的宫凛有模有样地反弹回去,碰壁的扎基无声地盯了她片刻,有那么一瞬间,宫凛觉得自己会被捏死。无形的扭曲压力来自于上方的凝视,她一颗心狂跳不止,那股对扎基从心底里的惧意逐渐从身体记忆中复苏。
是会爆发争执,还是偃旗息鼓,她不知道。
缓缓地,扎基的手无声无息地指向了她的胸口,只要动一动,她能被摁死在地上,对方却没有施压。无端地紧张起来,她紧绷着身体死死地瞪着扎基,亦如最初的眼神。
扎基对上这样决绝的眼神,一时愣怔,静止的这几秒,谁也没有说话。最终,宫凛被扎基拎起来了,却不像前三个那样被丢出去,而是好端端地放到了地面,以行动表明了懒得与她计较。
克制着没有对宫凛做什么,但观测室里的建筑物就没那么好运了,在把宫凛放出去后,扎基将这一片夷为平地。随后赶来的科学家们惊呆了,以前也砸房子,可没显示出过这么暴躁。
“扎基的情绪检测仪读取不出来,已经停止运作了。”
“观测室的罩顶出现了裂缝,需要立即修补。”
“扎基的能量数值在增长,它还有进步的空间!”
“叫后勤部的进去清扫。”
“那个混血的驯化者受伤没有?”
“阿姆说了,她叫宫凛,都两年了,还记不住名字啊。”
“奇怪了,扎基的情绪有这么不稳定吗?”
“可能战斗次数太多了,会影响到个性。”
“兵器凶残一点没什么吧。”
科学家们七嘴八舌地聚集在单面镜的后面讨论,他们认为扎基是无法透过镜子看到他们的,然而事实是,扎基的目光扫过了上方的试验台,它能看清楚后面发生的一切。
在战斗的过程中逐渐觉醒的扎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并拥有了自我,真正学会了情绪的隐藏与运用。只不过,凡是都有点小意外,比如宫凛。
扎基敏锐地察觉到了宫凛的转变,一周前她已经在自己的无形施压与来访者们的不理解中感到孤立无援,她应该被瓦解意志,放下对它的一切警惕。
只要稍加挑拨,就能够让宫凛彻底放弃来访者。但现在做不到了,她在这一周里坚定了信念,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对未来的反抗。
甚至不经意间刺到了扎基,有谁能够让宫凛在短时间内迅速坚定意志,一往无前。
答案可能是诺亚。
一触碰到这个名字,扎基就觉得神经被拽着那般抽疼,渴望又憎恨,只因为它知道了自己只是仿照品。早已经在战斗里发现自己的力量能够操纵异生兽,扎基不动声色地选择了隐瞒。
异生兽入侵科研塔的事情是它指示的,它只是忽然产生了好奇,想要知道来访者们究竟每天都在研究什么,它们又到底想要什么……
于是它得到了答案,一个因为诺亚才诞生的工具,光明下的影子,替代品就是它的存在意义。
宫凛对它最初的厌恶也来自于此。
无法知道扎基在想什么的宫凛劫后余生地回到了家中,回想先前的无声对峙,她久违地感受到了毛骨悚然。她甚至能察觉到,扎基在克制不动手。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对方已经有了自我思考。
强迫自己入睡的宫凛想要看到遗迹之梦,她想和奈克瑟斯商量,结果强行睡根本梦不到。
伤脑筋的宫凛活像个网瘾少年,痛苦地在房间里转悠,她甚至连上了地球的网络,想看看有没有见到奥特战士的办法。难不成她要烧柱香,拜一拜吗,然后念着诺亚大神在上,您老人家没空,那就让奈克瑟斯这个主角出来吧。
因为扎基炸观测室的行为而跑来找宫凛的阿姆推开门,于是看到一副活像祭祀的现场,他看对方这么虔诚的模样,一下子搞不懂扎基和宫凛到底闹什么矛盾了。
思索再三,阿姆没有问出口,决定让宫凛神叨叨的继续自己的行为,他就在门外看看吧。
摆着铜炉,点着熏香,所有的窗帘都打开,让光芒照射进来,宫凛闭着双眼,念念有词地跪在地板上。
希望睁开眼就能看到奈克瑟斯的变身器出现,当然,按照以往看杰克奥特曼的经验来说,要是人间体心术不正,奥特曼是不会显灵回应的。
拜托了,奈克瑟斯,快看到我的觉悟和诚心吧!
难不成还要她哼一段主题曲?清了清嗓子,在宫凛努力回忆着调子的情况下,她用类似于驴叫的形式唱了奈克瑟斯的主题曲。
门外还想偷听的阿姆受到了歌声攻击,只想说好朋友别开腔,最终受不了地走了。
科研室的莎拉听到阿姆和自己说起这事,她感慨道:“小凛和扎基怎么了,一个疯了一个炸了?”
阿姆:“……”
折腾了一整天的宫凛一无所获,最后还是思考着扎基的事情进入了沉沉的睡眠,遗迹之梦悄然降临。
宫凛看到了奈克瑟斯,有种学渣考及格的庆幸,经过第一次语无伦次的交流后,她已经知道要如何表述了。但想了想,还是问道。
“我白天用请神的方法叫你,你能感受到吗?”
奈克瑟斯静默片刻,点头了。
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棒槌,宫凛眯眼抱怨:“……就是说,你知道,但你不出现,就是玩是吗。”
被恶意揣测的奈克瑟斯有些愕然,眼灯闪了闪,竟是无言以对。
“我开玩笑的。”消遣了对方一下,她收敛了嘻嘻哈哈的姿态,“我有很多话,很多事找不到商量的伙伴,我能来到遗迹之梦,说明我有潜质与你一起并肩作战。”
“你能不能听一听我的心事,奈克瑟斯,不能也要能,谢谢。”
“……”
并不长的梦境却足够宫凛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包括她的穿越,配合一个不怎么说话的奥,她简直可以说是倾诉欲爆棚。
“我知道是我自己没本事,没办法感化它。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以为知道了结果,就能去更改,然而事实发生了,我却如此无力。只能看着既定的事情一点点发生,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就自暴自弃了。”
没什么把握地说着,忧虑的宫凛抬头,才发现奈克瑟斯的手掌尴尬地停在了她的头顶,出其不意的摸头杀被发现,收回显得奇怪,落下也变得微妙。
还是宫凛没有任何戒备地握住了奈克瑟斯的手腕,向下一压,完成了我帮你撸我的动作。
宫凛:“谢谢安慰,你可以试着拍一拍,或者你别动。”
奈克瑟斯:“?”
选择了停住不动,下一秒,奈克瑟斯发现宫凛钻进了自己的怀里,像树袋熊一样抱上来了。
从这微微颤动的肩头,它感受到了恐慌,褪去了强作镇定的模样,她的软弱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