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首长,我回去了。”王珂立正,敬了一个徒手礼,双腿一碰,“啪”向后转,转身离开。
他走到车前,想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门,上了车对叶偏偏说:“走吧,老排长不在,他去西山了。你送我回苹果园,你也早点回去吧。”
叶偏偏发动汽车,她的心情也很沉重。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语。其实王珂不知道,他干爹是个劳改犯,连队干部中还真的有一个人知道了,那就是副连长鲁泽然。此时,鲁泽然副连长也在内心纠结,这可是原则问题,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王珂,要不要告诉连队?
副连长鲁泽然知道这回事,是他帮助南邵村治保主任家抢种知道的。
治保主任家想种一点苜蓿和大豆。吃过晚饭,副连长鲁泽然带上无线班几个兵就去帮忙。等干完活,回来的路上,谈起王珂。
说起王珂,治保主任那是赞不绝口。最后谈到他干爹董偏方,治保主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董在俺们村那是没说的,就是他那儿子不争气,他认王班长做干儿子,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副连长鲁泽然一愣,停住了脚步。“怎么不争气了?”
治保主任也是向四周看了看,他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心想,反正部队没几天就走了,说了也无妨,便道:“蹲大狱去了,十年。要不是老董好,他媳妇翠兰早就改嫁了。”
副连长鲁泽然顿时目瞪口呆,董偏方儿子是劳改犯!这还了得,他第一时间想起王珂,你这小子也太大意了,怎么能认一个劳改犯的父亲当干爹呢?刚刚还为入党的问题在纠缠不清,这不是自己又送一个把柄给指导员吗?
回到小学校,副连长鲁泽然就去找王珂,才发现霹雳测绘小队中午没到就搬走了,不知道搬到哪去了,问问无线班长黄忠河也是不知道。
王珂到司令部值班室找老排长胡志军的时候,副连长鲁泽然也在找胡志军。
胡志军是王珂的老排长,也是副连长鲁泽然比较信得过的战友。他们俩对王珂成长都是最热心的首长,除此之外,副连长鲁泽然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王珂的。他曾经救过自己,而自己在入党等很多方面都没有帮过忙,上次请个假还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
所以这次,他必须要为王珂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自己和胡志军就是他的“高参”。
胡志军去西山打前站踩点,为今年的部队团营炮兵连选择训练场地,现在刚刚到龙泉庄。他们与营房的联系,都是通过电台。
副连长找到通信连的副连长,请他帮个忙,给胡志军发个电报,找个方便的地方,两人通个电话。离他们那20公里的地方,有另一个兄弟营,那里有军线。
可军线回到哪呢?回到连部肯定不合适,其他人多的地方也不合适。想来想去,副连长鲁泽然想到了直属队韩协理员,他一人一个办公室,而且晚上没有人。于是电报上约定,晚上七点,让胡志军把电话回到直属队韩协理员办公室。
六点多一点,副连长鲁泽然吃过饭就来到了团部办公楼,拿着韩协理员给他的钥匙上了二楼。打开靠北的一个房间,摁亮电灯开头,他坐在那里,静等胡志军的电话。
七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果然胡志军从友邻团的那个营,打来的电话。
两个人寒暄几句,立刻进入正题。副连长鲁泽然把他掌握的情况,与胡志军一说,胡志军当时在电话那头就炸了。“怎么能这样不小心呢?认什么干爹,这不是乱弹琴吗?”
“他对王珂有救命之恩!”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大,好在寂静的办公楼此时也没有人。
“救命之恩又怎样,这可是立场问题!”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王珂他对全南邵村都有恩,难道他要给全村人都去当干儿子?可是这个董偏方不一样,他确实很拥军,给我们连队捐过那么多的东西,包括给左排长的小孩开奶,包括……”
“老鲁,我们不能光从有恩没恩来考虑,这是立场问题,他的入党解决了吗?他以后还要提干,还要……”
“老胡,你不用说,我知道王珂立了那么多的功,却连党都入不了,如果这个干爹的事情不能妥善解决,不仅影响军民关系,更要影响到一个好兵的成长,所以我们不是共同在想办法?让他王珂如何决绝一点,下狠心把这件事处理干净,千万不能传到连队来,传到团里来,让人家知道他有一个劳改犯的干爹!”
刚说到这里,韩协理员的办公室门突然“笃笃”地被人敲响了。
“老胡,你等会儿,有人敲门,我们改个时间再聊,注意保密啊。”副连长鲁泽然不等胡志军回话,立刻放下电话,赶紧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吓得鲁泽然副连长魂飞魄散,一下子冷汗就出来了。
门口站着的是团里的范政委和政治处纪主任,看这光景,他俩已经在门口听了一会。
“你还让别人注意保密呢,你这嗓门,连三楼都能听见。”范政委首先走了进来,纪主任也跟了进来。他们今天晚上召开常委会,研究参加师党代会代表事宜。路过这里,听到副连长鲁泽然的大嗓门,便过来看看。结果一听是王珂的事,两人就多听了一会。
副连长赶紧立正敬礼,心里叫道,完了完了,这下把王珂害惨了。
“鲁泽然,你是和胡志军在打电话吧,你们俩真是一对瞎参谋!”纪主任显得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