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洛庭深话锋一转,“不过说来也怪,我们刚上岸那会儿打听权家所在,怎么被问到的人一个个都像是见鬼了一样讳莫如深?魏家人肯定知晓,可直接询问他们未免目的太过明显,实属不智。”
沈澈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云海渺渺,冰冷的双眼眸底带上些许温度。
云卿,一定还活着,就在这东国的某一处。
快了!
权家并非东国三大家之一,待得处理完新殿落成的琐事配齐人马,他即刻就能出去打探消息,凭借他此刻的身份,没人可以阻拦他!
“老沈,你听我说话了没有?”
洛庭深黑着脸质问,他与沈澈果真是八字不合,每回两人交流,都能将他气得火冒三丈。
“我没有偷懒!”
“你就有!”
“我真的没有!”
“还敢狡辩,看我怎么教训你!”
洛庭深没有得到沈澈回到,反倒是宫殿外传来一阵少年之间的争吵声。他本就压着一股火气,闻言面上难掩烦躁,大声呵斥:“何人在外喧哗?!”
门外争吵的两人顿时息了声,没了动静。
洛庭深看了眼视线从窗外转回殿内的沈澈,合着他的话,还没两个半大孩子争吵有趣?
被气得没了脾气,洛庭深接着呵斥道:“都给我滚进来!”
一边说着,洛庭深走到沈澈身边,低声道:“怎么,想儿子了?”
沈澈目光微闪,不置可否,转身走到殿中战战兢兢走进来的两位少年面前。
两位少年见竟是殿下当面,登时吓得魂不附体,齐齐跪下,左边身材敦实的少年反应极快地磕头,抢先开口道:“小人书材,拜见殿下,小人见陆恩不干活在那偷懒,心中气不过,所以与陆恩发生争吵,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我没有!”
陆恩立刻高声反驳道,瘦条条地跪在地上,长期营养不良有些蜡黄的脸上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红印子,双眸中有惊颤不安,却还是倔强又勇敢地为自己辩解,“殿下明察!小人并未偷懒,小人还有一位体弱残疾的义父要养,也不敢偷懒!只是小人身体没有书材强壮,长时间干活有些吃不消,这才稍微喘口气,绝未有消极怠工的意思。”
陆恩话音刚落,跪在旁边的书材顿时讥笑起来,“像你这样的人也配来殿下面前伺候?还有你那个残废义父,哪里有资格上山,一定是走了后门!”
说完,书材又直起身,态度极为恭敬诚恳地说道:“殿下何等尊贵,岂能让陆恩这样的废物和他那个残废义父继续待在此处辱没门庭,带坏风气?小人以为,应该立刻遣返陆恩并将缘由告知杂务房,以正视听!”
此话一出,陆恩顿时慌乱起来,可却无话可说,他和义父的确是走了管事的关系才能来到此处,殿下一查便知。
陆老头,我该怎么办?我要连累你了。
陆恩额头见汗,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宣判。
“以正视听?”
洛庭深脸色有些不好看,“看你名字叫书材,想必也读过几年书,以正视听这么用下来,是想让整个墨殿都知道,我们殿下是个毫无人情味的冷血之人?”
心中兀自还在为自己谏言暗喜的书材,闻言顿时呼吸一窒,脸色顿变。
陆恩闻言顿时如蒙大赦,看来今天这一关是过了。
不过,说话的应该是殿下的仆人,他这么编排殿下,真不怕自己也落得一个目无尊卑的罪名吗?
“行了,都下去。”
洛庭深摆了摆手,冷声警告一句书材,“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没事找事,决不轻饶。”
“…是……是!”
书材脸色煞白,连连点头,屁滚尿流地退出大殿。
“多谢殿下宽厚仁心。”
陆恩懂事地磕了三个响头,双眸亮晶晶地说道:“我和义父一定记住殿下的恩情,好好在殿中做事。”
洛庭深笑着点点头,正欲说话,自始至终都没开口的沈澈忽然道:“洛庭深,不如我这殿下的位置,给你来坐?”
洛庭深笑容一滞,退开一步让出身位,小声在沈澈耳边道:“谁让你跟个石头一样阴沉沉地杵着,脸比当年还要臭,半晌一个字都不蹦出来?你家那位没找回来,一天不嘲讽我心里不舒服是吧?下次在下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洛庭深的声音很小,奈何殿内太过安静,陆恩听了一个一清二楚。
他很想笑,好歹是忍住了,心中对面前两位的敬畏感却因此消解不少。
能将仆人当朋友一般相处,殿下应该是一位很好的大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