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莲恍然又庆幸,庆幸自己遇到一个这般心底善良的长生种,却又忧心于这般性格柔软的陆云卿即便愿意为他们站出来,又如何能是权家那群魔鬼的对手?
心中浮现出这个想法,马莲心情越发复杂起来,低叹一声:“我也说不清,还是带你们亲自去看看吧。”
陆云卿神色微怔,“药人,就在村子里?”
马莲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声:“都是些苦命的孩子。”
陆云卿不说话了,主仆两人跟着马莲离开了草屋,沿着山路来到马莲口中的村长家中。
到了低头,陆云卿发现村长的家规模大得出奇,几乎媲美一个小型家族的宅邸,只是光从建筑表面坑坑洼洼的泥坑也能看出来,这个村长并不富裕。
“到了,所有的药人都住在村长这里。”
马莲站在外面,低声解释一句,“味道有点重,你担待这点。”
陆云卿长生种时间尚短,并未完全消化雪胎梅骨丹残余的药力,随着时间推移,六感皆在提升,愈来愈敏锐。虽然还未进去,她却已经闻到空气中飘来的臭味和药味。
示意桃素捂住口鼻,陆云卿封住嗅觉,当先走了进去。
“哇,什么味道?好臭!”
即便已经捂住了口鼻,桃素还是被熏得差点吐出来,忍不住干呕两声。
这一声顿时将还在屋内研磨药材的村长引来,看到两个陌生人,他老脸上瞬间爬满戒备之色:“你们是何人?”
“老村长,是我。”
马莲拿下头上的斗笠,一脸凄苦。村长看到她戒备之色顿时消去了一半,看了眼陆云卿主仆二人,沉声道:“进来说话吧。”
片刻之后,一行三人在充满浓重药味的屋内坐定。
“你不知道药人?”
老村长诧异不已,看陆云卿虽然穿了一身马莲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纤纤双手仍是细皮嫩肉的,不禁冷哼道:“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大小姐,自是不知人间疾苦!姑娘打听这些,难不成是觉得我们这些老百姓活得还不够苦,想要笑话一番?还是觉得听了,更显自身高高在上?”
“老村长!”
马莲被村长这番话吓了一跳,陆云卿再怎么温和善良,那也是长生种啊!如此冷嘲热讽,别说是长生种,就是普通人也不一定能忍住脾气,若是陆云卿生气了……
她神情忐忑地看向陆云卿,却见陆云卿轻笑一声,“老村长,出身并非小女子所能决定,您又何必如此仇视?此番因缘际会,小女子既然在这里,便想着能不能帮上忙,还请村长解惑。”
村长怔了怔,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哼声道:“被老夫这般说教的,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你这丫头的脾气倒是温和。”
马莲抿了抿嘴,她是觉得有些温和过头了。将希望寄托在陆云卿身上真的有用吗?
“罢了,整日与这些可怜的娃娃呆在一起,老夫心中难免苦闷,便与你说上一说。”
村长叹了口气,拣起一撮药材丢尽石臼中,来回碾碎,一边说道:“你既是出身大户人家,想来对长生种了解更多,老夫便不献丑了。这所谓的药人,其实不过是一些难以成为长生种的高门大户,所催生而出罪孽。”
陆云卿听到这番话,心中一沉,未及全然领会话中意思,村长便道出了真相,“所谓药人,便是替蕴养丹药的人,他们或许已经称不上是人,只是容器罢了。”
陆云卿瞳孔微缩,“容器?”
“不错。”
村长看了眼面色黯淡,陷入怔神中的马莲,起身招呼道:“你们两个,随我来。”
药屋外面土泥塑的草屋颇多,一眼扫过去足有二十多个。
村长每日来往于此,自是轻车熟路,他手里拎着药壶打开其中一间草屋大门,恶臭味扑面而来,桃素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村长面不改色,回头瞥见陆云卿同样面不改色,心中大感诧异,心说这娇生惯养的女娃子,忍耐力竟还超乎常人,真是古怪。
没有多想,村长踏进屋内。
门打开,屋内亮堂起来,也让跟着村长进去的陆云卿看清了里面的景象,一时间竟是钉在了原地,怔怔动弹不得。
“主人?”
桃素视力不必陆云卿,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小男童,忍不住惊恐地捂住小嘴。
这是……什么东西?人吗!
“村长爷爷,有客人吗?”
男童嗓音清脆,深陷的眼眶里嵌着一双淡棕色的眼睛,分明透着天真,与他怪物般的身材,形成极致又鲜明的对比。
“是啊,有客人。”
村长没有过多解释,将药壶递给男童。
男童看到药壶,瘦弱骷髅的脸上出现一丝真切欣喜,费力拨开瓶塞仰头“汩汩”狂喝。
这一喝,显得他那比孕妇十月怀胎还要大的肚子,更加膨胀起来,仿佛下一瞬就会完全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