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害沈澈的,那就是陆云卿了。
气氛有所缓和后,陆元晏才扭扭捏捏地站了出来,慢吞吞地走到沈澈面前,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陆元晏,拜见姐夫。”
京城时,他虽然在梦真楼当管事,却从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
眼下这一刻,才是严格意义上夫婿和小舅子的第一次见面,自然得严肃。
“陆元晏,你是云卿的弟弟,我听云卿提过你。”
沈澈冷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不少,温声道:“你从蛮国回来了?”
而今的陆元晏为人处事已足够老练,但在面对和姐姐有关的事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暴露出真实的一面,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坐在轮椅上的镇王终于忍不住了。
“沈澈!”
沈澈转过身,神情恢复冷然,他还记得之前此人如何叫他。
逆子。
他就是沈镇,他的父亲?
镇王刚到此处看到沈澈,惊喜的劲儿还没过去,就被沈澈这一出“六亲不认”公然对沈珞动手,气得不轻。
谁曾想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好哇,他的亲生儿子,现在对他们冷着一张脸,动辄出手,好似仇人,对陆元晏说话,立马就换了一张嘴脸,到底谁才是他的家人?
纵使他不记得了,何至于如此区别对待?
镇王越想越气,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张口就骂道:“孽障!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我早就知道陆云卿心思恶毒深沉,不是你的良配。若非当年我重伤昏迷,这门婚事我决计不会同意!”
沈澈眉头立刻蹙的极紧,眼中毫不掩饰厌恶之色,寒意渐浓。
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老东西,真是他的父亲?
“镇大王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与沈澈内敛的怒意不同,一直都将姐姐当做人生理想的陆元晏哪里忍得住陆云卿被人当面污蔑,特别还是当着姐夫的面。
他冷冷一笑,语气讥讽之味极浓,“若是没有我姐姐,你这个老匹夫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哪儿来的如果?可别让人笑掉大牙了!”
此话一出,沈镇脸色顿时铁青一片,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你姐姐嫁入我沈家,按照辈分你要叫我一声伯父,你姐姐就是这么教你与长辈说话的?”
陆元晏本就因为镇王擅自行动颇为不爽,听他这般说,反而笑得更肆意了,“呵,这个时候知道我姐姐是你儿媳妇了?合着刚才的污蔑都是狗吠?镇大王爷,您叫别人尊敬师长,怎么就不看看自己什么嘴脸?”
说完,陆元晏不忘忐忑地看了眼沈澈,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这才松了口气。
镇王听到这番话,气得脸色涨红,大口喘息,肺都要炸了!
陆元晏在梦真楼办事,与九皇子阿一等人相处一直十分和谐,对他也颇为恭敬,谁曾想到这里后,居然直接翻脸,直接指着鼻子骂他。
“镇王。”
却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萧寒终于开了口,“过来之前,您答应过我们的。”
镇王怒气一滞,理智回归几分,但脸色依旧难看得很。
“二弟,你真的不记得我们了?”
沈珞眼泪汪汪地看着沈澈,眼中只有浓浓的失望,“亏我与爹爹整日思念你,没曾想你为了陆云卿,连原来的家都不要了。”
面对真情流露的沈珞,沈澈脸上的锋芒收敛了些,影响他原来家庭的观感的,一直都是镇王,而不是这个叫沈珞的他的姐姐。
而且在此之前他防备过甚,伤了沈珞,心下总归有几分愧疚。他正想稍微解释两句,忽地,陆云卿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沈珞,你是聋了,还是傻了?”
陆云卿缓步而来,“阿澈失忆,谁也不想看到。可眼下既然已成既定事实,你再去追究他抛家,难道不是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他?”
陆云卿一现身,沈珞的脸色就变了,变得无比难看,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害怕,竟没有再反驳。
沈珞的胡搅蛮缠,很多年前陆云卿就领教过,自然不会在意,她走到沈澈身边站定,视线自然地扫过在场众人,丝毫没有给镇王见礼的意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诸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阿一当先走来单膝跪下,表情庄重而崇敬,低头恭声道:“阿一见过主母!”
看到沈澈当年身边的忠仆,陆云卿脸上笑容温和了些,弯腰将阿一扶起,“快快起来,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么多礼节。”
阿一连忙站起来,眼中神光极亮,那是平日里在蛮国梦真楼不曾有的光亮。
“你竟然活着,太好了!这些年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们?难不成就只记得那个陆云卿,连你原来的家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