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阁主”二字,陵迟的心便止不住往下沉。
梅宫有了新靠山,那便意味着不会对他有丝毫忌惮,便意味着……他今日,生死难料!
“陵迟。”
陆云卿拟出的声线尾调很是奇异,有种甜甜的感觉,像是被淬了毒的蜜糖,总是令听到的人忍不住神经紧绷。
“你是冥府的黑面,有实力,有头脑,就这么死,可惜了。”
陆云卿勾唇笑着:“所以本座,额外赐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只要你将身边的五人都杀了……”
此话一出,陵迟身边五人脸色瞬变,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陵迟二话不说便出手削掉了他们脑袋,血流满地。
陆云卿轻咦一声,随后轻轻拍手,赞叹道:“真是果断,不愧是冥府出身。”
陵迟沉眸盯着陆云卿,浑身紧绷,见她没有立刻下令杀了自己,顿时长长舒了口气,低头说道:“望阁主……说话算话。”
说完,他抬起双手,束手就擒,显得无比配合。
陆云卿看着他被绑起来,送入迷雾当中,这才将视线回到云固安三人身上。
平日里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有权有势的三人,此刻竟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未知的东西,最是可怕。
陆云卿乐得拖延时间,过了半刻钟,才缓缓出声问道:“文相大人,这里没有三皇子的人,你说说看,你为何要选择站在三皇子这边呢?”
文相突然被问到,老脸神情有了明显的凝滞,他搞不清此女的目的,不知是敌是友,亦是不敢为她动京营的精兵。
不过,他也料想到此女不会杀她,索性保持沉默。
陆云卿轻笑一声,也不恼,视线转向大皇子,“大殿下,您想当皇帝吗?”
大皇子脸色一僵,这话不能乱说,万一她是父皇派来试探的人,说了就会掉脑袋!
他可不是备受父皇偏爱的夏无涯。
最后,陆云卿的视线落在云固安脸上,几天不见,云固安脸色明显差了不少,淋了雨水后更显狼狈。
她走到云固安面前。忘尘打着伞跟在后面,看到这张脸,他眼底波动了一瞬,但波动的幅度很小,谁也没察觉到。
正当云固安以为也要被问问题,却听到面前女子忽然说道:“兵器坊的铸造权,分本座一半。”
此话一出,场中三人皆是脸色微变。
“阁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大皇子第一个沉不住气,冷声说道:“兵器坊是皇室产业,不论是之前的文相大人,还是定北侯爷,都只是暂代管理之职位,皆无铸造权!”
“大皇子所言甚是!”
文相脸色倒不显得难看,反而带着淡淡笑意:“阁主初来乍到,不知我大夏规矩也是正常,不过我大夏的规矩不能破,你若是挑衅大夏威严,我等精兵皆可动!”
容青一言道出,又是试探,又是警告与威慑,手段玩得比大皇子老辣得多。
陆云卿哪里看不出他是虚晃一枪,只是笑道:“文相大人,稍安勿躁。您这些年克扣的兵器也不在少数,何必把自己也骂进去?”
文相老脸瞬变:“……你!”
陆云卿却是不再看他,只看着定北侯,笑问道:“侯爷考虑得如何?您要知道,便凭你现在的实力身份,想要吃下苏州兵器坊,就跟做梦一样,本座这可是在帮你。”
云固安面色不变,看着陆云卿:“有你,老夫就能吃下了?”
“本座可不敢妄下论断。”
陆云卿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文相与大皇子,“还有一方也可合作,或许定北侯爷已经猜到了。”
云固安看了一眼四周,沉声问道:“老夫想知道,你明明有三个选择,为何选我?”
陆云卿看了一眼文相二人,没有说话。
忘尘立刻上前,直接推着两人往山下赶。
“推什么推?本皇子自己会走!”
大皇子气得两眼冒火,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妥协。
文相更是干脆,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推敲,颤颤巍巍地下了山。
待得二人离去,陆云卿这才看着云固安,笑盈盈地说道:“因为他们二人没有软肋,而你有!且本座,恰好找到了。”
此话一出,云固安瞳孔骤缩,“你……!”
“本座一向不滥杀无辜。”
陆云卿尾音上扬,说得煞有其事,“前提是,你得安分。”
云固安眉心直跳,手掌握紧了,又松开。
沉默许久,他声音更加低沉:“合作可以,你要保证她的安全。”
“那是自然。”
陆云卿嗓音清澈起来,令人不自觉便选择相信,“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后一定会感激自己做出今天的选择。”
陆云卿说完,转身离去。
忘尘临走前看了脊背佝偻下去的老人一眼,举着伞离去。梅若兰等人带着陵迟跟上。
眨眼间,兵器坊前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定北侯一方。
云固安望着消失在雾气中的身影,心中一片死寂。
连冥府都查不出的势力,他面对她,只有妥协。
为了这个国度,他失去太多了,也无法再忍受失去,容许他自私一次吧,就一次……
云固安努力说服着自己,后悔与愧疚如潮水一般涌来,涌出了眼眶,一片模糊。
可是……他苦苦坚守三十二年的代价,云峰的死,云舒的死,无数人的死,都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