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云固安走到主宴桌前,轻咳一声,正要扬声将陆云卿请出来。
蓦地——
“文安侯府到!奉礼大雪山人参一枝!”
小厮迎客声极为突兀的响起,在安静下来的宴场中回荡,显得异常刺耳。
云固安面色微沉,抬头便看到大门走进来一名着衣华贵、头戴玉冠的少年郎,脸上带着张扬灿烂的笑。
少年郎仿佛没看到云固安微沉的脸色, 吊儿郎当走到宴会场正中央,仰头看着云固安,随意抱拳,姿态轻松地笑问。
“晚辈给云叔父请安,云叔父此番宴请四方,怎么把我们文安侯府给忘了?”
少年郎一开口,声音轻佻,却不乏质问之意,宴会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他是谁?听意思这是不请自来了?”
“他就是文安候府的嫡次子,混世魔王洛庭远!”
“文安候不让长子来,只派一个嫡次子来露面,摆明了没把定北侯看在眼里。”
“啧啧,定北侯与文安候势同水火,那文安候还真怕定北侯对他儿子动手?”
“众目睽睽之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还真不敢,文安候是拿捏准了,让定北侯吃暗亏啊……”
宴会众人窃窃私语,落座于次桌的沈澈听得干净,唇角微勾。
这么快就发难了,定北侯又会如何应对?
“呵呵……”
云固安闻言轻笑,笑出了声,笑容很冷,“洛冕让你来,没让你哥来,倒也知道本侯的脾性,没兴趣跟一个纨绔废物置气。”
洛庭远一听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维持住,咬紧压根笑道,“云叔父说笑了!大哥他日务繁忙,自是没空来这等无聊的宴会。”
“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倒是令人艳羡,落座罢。”
云固安轻飘飘地讽刺了一句,没再多言,与一个小辈争执,有失颜面。
洛庭远被气得不轻,但也只这场合撒泼对自己没好处,忍了一口气在主桌坐下。
作为文安候的代表,他自然有资格坐主桌的。
出身侯府,从小父亲也没亏待他,他当然不是真的纨绔,只是为了行事方便,长子不能做的事情,他这个纨绔次子做起来,毫无压力。
这次文安候设宴,定有猫腻,他要亲眼看看,再回去向父亲禀告细节。
解决了洛庭远,云固安定了定神,低沉的声音在宴会场内响起。
“承蒙诸位前来赴本侯孙女归家宴,本侯失女多年,而今上天垂怜,得一云卿,本侯将她视如己出,自此以后便是我定北侯的亲孙女,是我定北侯府第三代唯一嫡系!定北侯府的未来,将由她继承!”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什么?!”
“定北侯莫不是疯了?!”
“养孙女并非血亲,定北侯何至于此啊?”
“听闻那丫头不过稚龄,还没定性,说这些还太早了吧?”
“与其选她,还不如让陆钧城继承侯府,好歹也为侯府做牛做马十年了,令人寒心啊……”
坐在次桌的陆钧城脸色狂变,阴沉如水。
他猜到云固安会有大动作,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大胆,竟将定北侯的一切都压在了那个小丫头身上!
那丫头来了不过一个月,竟抵过他十年努力,到底何德何能?!
等在前厅后门前的陆云卿听到云固安所言,不由怔住,目光连闪,脸上的郁色一闪而逝。
被云固安阴了!
她就知道,当时云固安那么容易放过她,心里肯定有别的注意。
砰!
夏氏手里的暖壶掉落在地,清脆的声音拉回了陆云卿的思绪,她转头便看到夏氏那张往日和煦的面色异常难看。
“老东西!害死女儿不成,还想害我云卿?!”
夏氏双眼通红,彻底怒了,二话不说就要冲到前厅去,陆云卿眼疾手快,连忙拦下。
“奶奶,这个时候出去找爷爷算账,岂不是给人看笑话?”
陆云卿的声音脆生生的,夏氏听得眼眶反酸,忍不住低声骂道:“傻丫头!你爷爷那是在害你,你还顾及她的脸面?”
陆云卿笑着摇了摇头,抓住夏氏冰凉的手,“我不怕,有奶奶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明白云固安的想法。
不愧是定北侯,心够狠,接着宴会利用她逼出一些老鼠。
不过,她要与陆钧城作对,迟早都是要陷入危险的,云固安只是将这个时间提前。
以后,处在风口浪尖的她,有无数人在暗中盯着,说不定会更加安全一些。
如此想着,陆云卿心中倒不恨云固安。
毕竟,云固安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于他而言,“云卿”不过就是个陌生人。
可是,她也不是吃亏的人,若云固安这么做,没有给她准备好足够多的赔罪礼……这笔账她迟早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