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云棠睁开眼,慢慢起身。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虚弱无力,光是起身这个动作就让她耗费了全部体力。
【棠棠,你怎么没有修复身体?】
“暂时先不用,这病是免死金牌,留着还有用。”
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有丫鬟走过来,“小姐您醒了?”
云棠认出这是她的丫鬟绿琴。
“绿琴,扶我起来。”
绿琴上前扶住她,另一个丫鬟绿绮替她穿衣,“小姐今日气色好多了,看来新换的药方有用。”
云棠病倒的这三年,也不是一直昏迷着,也有清醒甚至痊愈的时候,只不过大半时间都是昏迷。
二人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绿琴替她梳头。
云棠漫不经心的看向梳妆镜,镜子里的人皮肤苍白病弱,巴掌大的小脸瘦出了尖下巴。唇色透着不正常的嫣红,像是染了血的海棠花瓣,为她平添了几分糜丽。鸦羽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更衬的她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这副病美人模样,倒是挺惹人怜惜。不知道能不能让商临怜她几分?
梳洗之后,绿绮已经让人摆好早餐。水晶虾饺,莲蓬豆腐,素佛手金卷,三鲜笋炒肉,乌鸡参杞汤,还有两道时蔬。
这就是云棠喜欢投身到富贵人家的理由,要是投到普通人家,可享受不了这些美食。
她慢慢吃到七分饱,便停了筷子。
有丫鬟端来药碗,云棠皱了皱眉,还是喝下了。
“天气不错,扶我出去走走吧。”
绿绮立刻去拿了披风过来,“这天还有些寒,仔细吹了风。”
云棠没有拒绝,系好披风,便带着丫鬟出了门。
她所在的海棠苑,虽然不是是永定侯府最好的一个院子,但却是最大的一个。位置朝阳,地方宽敞,院子里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边上,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梨树。
此时春光正好,满树梨花如同雪满枝头,微风乍起,洁白的花瓣飘飘而落。
云棠一见这景色,便忽然怔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红了眼眶,泪水从脸庞滑落。然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小姐!!”
一群丫鬟慌忙扶她回去,又赶紧去请大夫。
【棠棠,你在做什么?】
“演戏啊。”
【?】
“三年前的事,已经让我彻底得罪死商临了,现在又让我回来攻略他,这件事不洗白怎么攻略?以商临的性子十有八、九派了人监视我,既是监视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也是监视我什么时候清醒,一旦醒来他可能就要来报复我了。
所以病不能好,还得想办法把之前的事洗白,特意在梨花树下昏迷只是第一步。”
【他要是没监视你呢?】
“也没关系,这么多人看着呢,方便他以后调查。”
【你打算怎么洗白?】
这次回来修补漏洞,并没有安排剧本,全凭云棠自己发挥。所以系统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做。
“晚上你就知道了。从现在起别打扰我了,我要开始入戏了。”
【好。】
007知道她的习惯,入戏时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用她的话说就是要想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用真心才能换真心。她说爱的时候是真爱,连它这个系统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是男主了?
只不过,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也是真心的。
-
深夜,太清殿。
清冷空旷的大殿里,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宽大的御座上,身着玄衣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他容貌昳丽,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俊美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宽大的衣袖下,掩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曲起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桌案。
有人进来,他睁开眼,冷厉的目光让人心惊胆战。
孙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举起一封密函。
三天前,上一任御前总管太监被陛下一剑削了脑袋,他才被提上来,成了新的总管太监。
自从陛下登基后,往日这个对于太监来说最风光的职位,已经成了阎王的催命符,谁碰谁死。
孙福惶惶不安的眼观鼻鼻观心,感觉到密函被拿走,才无声无息的起身,退到一边。
殿内十分安静,除了他自己细微的呼吸声,静默的仿佛空无一人。
良久,才听到一声低沉的轻嗤。
“呵。”
语气意味不明,孙福不敢妄加揣测,继续当隐形人。
一直等到陛下起身前往寝宫,他才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陛下不喜人伺候,他自己脱了衣服去汤池沐浴。孙福跟在他旁边接住他扔掉的衣服,不小心看到他露出的胸膛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疤痕,有烫伤有刀伤,还有其他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伤痕。
孙福是第一次见,心里吃了一惊,却不敢多看,连忙躬身退下。
-
商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又回到了身在冷宫的时候。
陈旧褪色的朱红宫门,布满苔藓的斑驳墙壁,杂草疯长的荒芜庭院……还有狰狞可怖的冷宫疯子。
他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发疯的女人撕咬着他的身体,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声音尖锐的喊着,“去死!去死!”
他无法反抗,只能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任由她们打骂。
这是他最弱小的时候,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一幕,但每一次都无能为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曾经年幼的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欺凌,他心中戾气横生,只想冲上去杀了那些人,也杀死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他已经是皇帝,这天下都在他手中,谁也伤害不了他,谁也不能成为他的噩梦,就算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能!
可是不行,他像是陷在泥沼里,被捆住了手脚,被缚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又像一头被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只能无能咆哮,什么都做不了!
他愤怒到浑身颤抖,想把眼前的梦境摧毁,然而一次次的尝试不过是徒劳。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却没想到,意外发生了。